日本文化里有个词,叫做“风物诗”,指的是能代表某个季节印象的关键词。譬如樱花,是春天的风物诗;烟火,是盛夏的风物诗。于我而言,荔枝,大概就是初夏的风物诗了。虽然可以打上“夏天”这个标签的事物有很多,骤然的暴雨和台风,此起彼伏的蝉鸣,路边榕树投下的树荫,衣橱里新买的那条碎花裙……但初夏那最清甜的风物诗,应属于荔枝。
春意藏,夏初长,荔枝便偷偷结果了。那一颗颗圆滚滚的荔枝里,藏着我们的童年。
印象中小时候家里的荔枝都是用麻袋或者箩筐装回来,很少有水果是以这种尺寸的包装来到家里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也许是那时候大家都有几个种植荔枝的亲朋好友,也许是那时候物价低廉,总是在白昼刚开始变长的时候就能看到父亲拖着那一大袋一大袋的荔枝回家。我们几个孩子坐着门槛上,逆光的夕阳把父亲的身影打上了一层光圈,显得更加伟岸了。
我们总是迫不及待的打开麻袋,肆意享受着一咬开甜蜜汁水就弥漫在整个口腔的感觉。那时候,年幼的我们团坐在门前,夏天傍晚的风吹过身上是柔软的,抬头就能看到天边火红的云彩,抬手就能吃到那初夏火热里的一抹清新。一切,静谧美好。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是东坡先生为荔枝写的诗当中,最为脍炙人口的诗句。一直庆幸自己身处广东,同时汕尾也是广东荔枝核心产区之一。许多喜欢吃荔枝的朋友都表示非常羡慕广东人。因为荔枝是个跟时间赛跑的水果: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丝毫不夸张。有些东西,禁不起蹉跎。 “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许多诗人都用他们的笔描绘出了荔枝的珍贵与美好。东坡先生更是多次在诗文中表现了他对荔枝的喜爱之情,如:《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一诗,他对荔枝极尽赞美之能事:“……垂黄缀紫烟雨里,特与荔枝为先驱。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
我对荔枝的喜爱自然不用多言,也写不了前人那般美好的句子,我都是用行动表明我对荔枝的喜爱。初夏时节,家里有种植荔枝的朋友就会通知我“成熟了,可以行动了”。我们早早起床,钻进林子,一阵清风吹过,透体生凉,躲避着树上可能会掉下来的毛毛虫,把那枝头摇曳生姿的嫣红,连枝带叶采下,满心欢喜带回家中。洗净后,放置冰箱两小时左右,便可以品尝了。 把这个小可爱拿在手上的时候能感觉得到它厚实的重量,沉甸甸、冰冰凉。将那保护果肉的薄壳剥开,如少女肌肤般吹弹可破的晶莹剔透的果肉就出现在面前,我们能清晰看见它光亮的果肉饱含水分,一口咬下去汁水满满,在口中炸开,浑身上下的毛孔,齐齐舒畅。
不禁回想起团坐在门前吃荔枝的年幼时光,那些能肆意吃荔枝吃到满手淌汁儿甜到喉咙发紧的日子。此时,彷佛吃进嘴里的不是荔枝,是夏天和回忆。那时候,门槛上铺着凉席,几个孩子东倒西歪地倒着,吹着风扇喝着冰水,等着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便马上一个个坐直,开始享受麻袋里的荔枝。一个又一个往嘴里送,享受着一个个果肉口中爆破的快乐,清甜的汁水迸发进唇齿之间,透心凉的甜水划过喉咙流向心肺的惬意。
据说,今年汕尾荔枝产量方面也有望大丰收,预计产量近15万吨,比平常年份增产5%以上。荔枝之后是龙眼,夹在荔枝龙眼之间的是黄皮,期待的夏天,真的要来了。
本文来源:看东岸,图文: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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