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君子，山上一英豪

名园老马

城内一君子，山上一英豪

— —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秘书长赖稼烈士传略

陈宝荣/图文

赖稼（1893—1933），原名赖鸣凤，海丰县城参将里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海丰县陈潮中学校长、海丰县农民协会第一区执行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共海丰县第一区区委书记、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秘书长等职。1933年11月29日，赖稼与钟一强率领188名武装人员被困激石溪猪闷兜山上，全部战死，海陆丰革命根据地停止活动。

认识赖稼，从发现红宫纪念馆赖稼遗稿开始，他洒脱的手书与雅致的诗文作品，透射着真挚的情感，让人想到一个铮铮君子的音容形象。而读着中共地方史上有关他在激石溪英勇战斗，直至最后牺牲的记录，却又让人敬佩他更是凛凛一斗士。

这个春雨潇潇的日子，我联系到烈士的嫡孙赖彪先生，按指引走近海丰城内寂寥的参将里，去寻访他祖父当年生活的历史现场。文化古城的城隍庙之后为太平里，穿过闾巷内徐、陈、罗等姓氏宗祠，即是参将里，这里曾经是下巷荣源李将军的祖地，因反清复明断头而被清军没收家业。历经岁月风雨，多数房屋己然翻新与颓废，在中心巷往右，尽头一处围院墙之内是一进三间的赖氏宗祠，想必曾是赖家清代繁衍的原点。

拜谒赖氏“远源堂”祖龛，我发现其始祖竟然是赖天祥。问及赖定盘先生得到确认，赖天祥乃是清亁隆年间派驻捷胜所城，守卫海防的碣石镇右营游击将军，从三品官阶，根脉传自福建永定。我少年时代在汕尾职中读书时，曾见到1740年赖将军与守备林景将军镌题在大华妈祖庙后山石壁上的“回澜”和“保障”两副大字，且听了妈祖庇护官船的故事，今天万没想到赖稼烈士是赖将军的第七代裔孙，历史缘分吧。

赖稼，又赖寄，原名赖鸣凤，1893年出生于海丰县城参将里一户殷实的家庭，少小接受旧式文化教育，工于诗词文赋，成年后曾作书塾老师，与教育界马育航、林晋亭、黄杰群等进步人士来往密切。民国初期，他交游甚广，常与友人酬和应对。许是家风传承，其《渡香江》、《送刘君叙伦往南笏》、《为君重唱落梅歌》等诗文作品透析着珍重友谊、和悦率真的品性。

他成长在清末民初，正值国家内忧外患之时，时代责任已不容许知识分子继续徘徊在闲情逸致的圈子里。1910年之间，马育航等人追随陈炯明参加辛亥革命，他们的民主思想激发了海丰青年的家国情怀，赖稼开始觉悟与反思，逐步把目光投向世界，思考中国的出路。1919年“五四”运动之后，苏联的社会主义思想迅速传播，给偏居一隅的海丰县地投来炽烈的光芒。

1921年，彭湃自东瀛学成归国，始在海丰践行教育救国的尝试。抱负受挫后，他开始到农村去做实际工作，发起农民运动。1923年1月，海丰县总农会成立，兴办学校，重视平民教育，赖稼受邀担任教员，辛勤奔走，乐此不彼。5月，海丰县总农会改称惠州农民联合会；7月，升级为广东省总农会。然而，适逢灾年频发，地主与农民因减租问题出现大纠葛，发生了军警捣毁农会会址、捕捉农会干部的“七五农潮”事件，农会被迫暂停公开活动。

1924年1月，第一次国共合作进入蜜月时期，海陆丰农民运动蓬勃发展。1925年2月，广东国民革命军东征。末几，在周恩来、谭平山的指导下成立中共海丰支部。8月，海丰县农民协会成立，赖稼当选海丰县农民协会第一区执行委员会副委员长（委员长为陈舜仪）。不久，赖稼加入中国共产党。10月，中共海陆丰地委成立，赖稼被派往联安陈潮中学(1924年之前为优埔公学）任校长，负责组建党支部，发展新党员，陈潮中学随之成为中共海丰党组织早期开展活动的农村据点之一，今为省定的革命旧址。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赖稼参与海陆丰三次武装起义。10月，中共海陆丰县委分设海丰县委和陆丰县委。11月，海丰县召开第一次党员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中共海丰县委员会。赖稼、陈济时、周先齐、林盛、颜严、江清、颜少卿等组成中共海丰县第一区委员会，赖稼为书记。

1928年3月，国民党重兵攻击海陆丰苏维埃政权，中共东江特委率红军战斗在潮普惠地区，海陆丰党组织与之失去联系。县城陷落后，党组织坚持在海陆惠紫边区山上领导武装斗争。1929年1月，广东省委特派员卢永炽到达梅陇黄山峒輋钟村，主持召开中共海陆紫党代会，成立中共海陆紫特委，与中共东江特委并存。然而，国民党部队加大清剿。2月11日，赖稼与陈子歧、林彬、彭叙（彭承伦）、颜严、丘汝珍、陈云山、刘添、吴凤才、赵贵、郑振芬及谢振鸿夫妇、刘镇生夫妇共14人被困在银瓶山深井洞，成立了以陈子歧为书记的党支部，准备坚持斗争。

6月，中共海陆紫特委扩大为海陆惠紫特委。7月，赖稼等人联系到特委，出来继续工作。8月，曾添安排陈包(烈士）以职员身份为掩护在海丰县城大街品泉茶楼建立地下交通站，与杨素琴、林夏帆、马宫婵、林素惠、陈淑娟、林枝、柯瑶英等保持联系，负责为革命根据地输送药品和物资。1930年1月，赖稼接手领导交通工作。2月，海城下巷人彭武愚叛变，出卖了林夏帆、杨素琴、马宫婵、林素惠、林枝、柯瑶英等6人，品泉茶楼交通站遂止。

1930年11月，中共海陆紫特委并入东江特委，改组为闽粤赣特委。12月，海丰、陆丰、紫金三县党代会在激石溪举行，选举产生中共海陆紫县委和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赖稼任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秘书长。次年5月，广东东江地区从闽粤赣苏区分离，恢复中共东江特委。然而，由于特委执行王明宗派集团的左倾冒险主义及教条主义，大范围打杀所谓AB团、社会民主党，进行错误肃反，导致苏区陷入混乱状态。面对队伍内耗严重状况，江金英、宋龙、钟石宝等部分人携枪脱离革命队伍，激石溪赤卫队也上山反对，海陆紫县委、县苏维埃政府在激石溪难以立足，大部分机关人员在县苏维埃政府主席林谭吉的带领下迁往朝面山苦竹园。赖稼与县苏维埃主席团成员钟一强熟悉当地情况，继续坚守在激石溪。当年，激石溪各个出口被敌人建设雕堡守住，县苏机关与红色武装被困山上，缺粮少药，生活状况十分恶劣。   

1933年11月29日，国民党军队集中兵力上山围剿，炮火猛烈，赖稼与钟一强率领留下的县区机关人员、龙炮联队和赤卫队员英勇还击，因枪弹不足，不断后退，最后剩下188人被困在长坑尾猪闷兜山上，他们没有一个接受投降，全部战死。其中，有十几名海丰籍的知识型女干部。战后，赖稼与钟一强的头颅被挑挂在陆丰县国民党政府前面的竹杆上示众。赖稼妻子获悉噩耗后非常伤心，委托胞弟去陆丰想法取回赖稼头颅安葬，赖稼妻弟到达后，发现敌人看守严密，在那里守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上再去之时，发现头颅已被敌人抛弃了，十分悲痛！

赖稼妻子马珠屏，海丰县城和荣街人，为中共海丰县第一区区委交通员，1928年3月被捕。入狱后因怀有身孕，经地下党组织营救，由家属提供赎金担保，时任县长钟秀南同意其出狱产子，国民党政府当时放言：“生男的要杀死，女的就算了”。8月22日，马珠屏产下男孩，家人谎说小孩生下之后死了，并迅速把男孩转移到马氏娘家哺养。不久，马氏逃去香港，直到形势好转才回到海丰。1957年建设红宫陈列馆，马珠屏献出了丈夫赖稼的公文包、手稿、笔、手表等遗物供给展览。

赖稼儿子叫永嵩，建国后由海丰县人民政府安排在县汽车站工作。然而，“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因受彭湃冤案牵连，他曾多次被抓去批斗，给红卫兵打断了三根胁骨。1978年，才获平反。

如今，伫立在赖氏宗祠之前，我心情沉重，一任春雨潇潇，淅淅沥沥。光影之间，百年闪逝，赖稼如同那些追随彭湃烈士的海陆丰俊杰一样，为求黎民美好愿景，无私地把血雨撒向大地，用生命叙说铮铮誓言，值得我们永远缅怀！

参考资料：

1、《海陆怒潮》杨素琴回忆录；

2、《陈恢南回忆录》；

3、红宫纪念馆《赖稼手稿》；

4、《大革命时期海丰党组织的一些情况：余汉存、陈士民、张云飞座谈纪要》（马世康、曾文记录，1984年4月23日）

5、《陈仕民回忆录》

6、中共海丰县委组织部、中共海丰县委党史研究室及海丰县档案局合编《中国共产党海丰县组织史资料》（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年1月版）

    附赖稼诗三首：

         渡香江

甲寅十二月十二日

舟浮浪起势欲呑，

烟笼落日渺无村；

风生摇动波心月，

水带离声入海门。

（注：甲寅为民国三年，即1914年，赖稼时年21周岁）

送刘君叙伦往南笏

乙卯年

小院庭空月正明，

春园花气隔帘生；

莺声夜半惊残梦，

恼煞故人远别情。

（注：乙卯年，为民国四年，即1915年，赖稼时年22周岁）

为君重唱落梅歌

前送袁君往兰头，

月缺花残奈恨何；

最是关情良友别，

离怀空抱暮愁多。

图文：陈宝荣

编排：彭小睿  

来源：红色海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