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飘扬的稻草人

名园老马

在我的记忆深处，珍藏着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尤其是在那片广袤的稻田里，曾留下了无数欢乐的足迹。我住在海丰县公平镇的一个小村里，地理位置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村口的开阔地，有一片稻田，稻田边上，有一块玉米地，玉米已经被村民收割完了，只留下几张防鸟的破渔网。有一次，我发现破渔网上粘住了几只死去多时的小鸟。尸体干瘪瘪的，两只大眼睛望着天空。我有些难过，把这几只死去的小鸟解了下来，低着头默默无语。小伙伴们都说小鸟死得太可怜了。那年的冬季，收割完水稻的田野是一片的枯黄，一大片田地上横七竖八地堆了一捆捆的稻草。农民正忙着过年，准备着各种年货，刚放寒假的孩子纷纷聚集在这里，这里才是孩子们的乐园。 我们可以在稻草上肆无忌惮地翻着跟头，可以练习摔跤。用手指大力地抓住对手的衣角，出其不意地伸出左脚，奋力把对方绊倒在稻草堆里，翻来覆去，一直玩到筋疲力尽，玩累了就躺在稻草上，胸口一起一伏地直喘气，望着天空上的几朵白云。有时会看到一只偌大的黑色老鹰，在天空中盘旋！
我突然来了灵感，利用田里的稻草，决定制作一个稻草人，小朋友们找来了一个长棍子，稻草均匀地捆扎身体和四肢，用橡皮筋和绳子捆扎头部，用两个“松柏檑”（松塔）当眼睛，再戴上一顶草帽，小伙伴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条红色围巾和蓝色衣服，非常显眼。穿戴整齐后，把它深深地插在泥土中。

一阵风吹来，衣服围巾迎风飘动，活脱脱像一个人。我们高兴极了，好像在欣赏一个雕像，艺术品，从此，我们每天都聚集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稻草人就像一位守护神，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村里的一排排大瓦房、炊烟袅袅升起，一阵阵随风飘来的饭香，饥肠辘辘的我们，才一路小跑着回家！
一天， 稻田旁来了一辆破烂的大卡车，从车里出来了好多人，不断地从车里搬出来一些木头和笨重的器材，小伙伴们围了上去，随着一根根的木头打进泥地里，巨大的帷幕挂了起来，小伙伴们大声欢呼了起来：“村里要唱戏啰”！

平时寂静的田里热闹了起来，空旷的稻田里一个大戏台被搭建起来了，很多人来到戏台旁，带来了各自的椅子，板凳，草席等等，占好位置，邻村的人也来了不少，同时也多了一些商贩，卖冰糖葫芦，卖气球的，最令我们嘴馋的是热气腾腾的糯米糊，滚烫的芝麻糊在泛着气泡，发出阵阵的香气。还有公平当地的扁食摊（类似云吞），诱人的香气随风飘散，弄得很多小朋友挪不开脚，围着小食摊打转，馋得口水直流。整个稻田成了集市，热闹非凡。随着夜幕降临，锣鼓声响起，我们小孩子最爱看的武戏开始了，当涂着各种彩色脸谱的海丰白字戏上演，大黑脸的张飞威风凛凛，英俊勇猛的赵子龙横枪立马，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战鼓雷雷，唢呐声声，大将们在台上捉对厮杀。人仰马翻，刀光剑影中，喝彩声、掌声不断，现场的氛围也是到了高潮！

在田边角落里的稻草人被我们插在田埂上，好让它也能看到精彩的演出。我们小伙伴们轮流精心看护着，不让别人把它弄坏了。三天的演出结束了，戏台上偃旗息鼓，戏班子也要搬走了。现场一片狼藉，很多人在收拾着各种杂物、垃圾。我们把稻草人重新插好，小伙伴捡到了一面戏班丢弃的三角旗，虽然有点破旧，但画满了好看的花纹。小伙伴们郑重把这面小旗插在稻草人身上，感觉更加威武了，稻田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我们注意到，有一些小鸟想跑来田里觅食，但一看见稻草人，一下子就飞走了。小伙伴大壮虔诚地说：“看过大戏的稻草人、更加有灵性了！”

大戏看完了，小伙伴们意犹未尽，拿着各种竹棍，模仿戏剧里面的武将对打、厮杀。打输了就躺在稻草上休息，看着蓝天和白云，运气好时会看到大雁从天空中优雅地掠过。稻草人依旧默默注视着我们，三角旗在微风下飘动。蓝色的衣服和红色的围巾异常显眼、醒目！

春风吹拂，小雨沙沙，春天的脚步快到了，稻田里开始有了些绿色的植被，干裂的稻田里有了湿润的水分，很多绿色的植物发出嫩绿的新芽。田边的小沟慢慢汇集成一股流水，稻田里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当然少不了我们海丰人最喜欢的俗称“薯甲棉”的野菜。我们小朋友的任务就是采摘这些野菜，这是公平人做年味食品“薯甲棉桃”的主要原材料！我小心翼翼地辨认着叶子的形状，找到中间白色的“棉”，然后摘下放进篮子里面。这工作量巨大，往往一个下午才能摘满一篮子。好在“薯甲棉”很多，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稻田。我们把采摘到的“薯甲棉”交给大人处理，母亲把“薯甲棉”掺和在糯米里面，做成美味、弹牙爽口的“薯甲棉桃”。和我们小朋友一样忙碌的、是那些不知名的小鸟。时而低下头啄食，时而四处张望。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跟着。但威风凛凛的稻草人使它们有所顾忌，总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太靠近！

那时乡村的自然环境绿色环保，天空湛蓝，空气清新，河流清澈见底。儿时的记忆往往伴随着青山和绿水，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转眼间，欢乐的春节已经过去，寒假也结束了，我们又回到学校、开始紧张的学习生活当中。一个星期六，小伙伴大壮慌慌张张跑来我家找我，紧张地说道：“我们自己做的稻草人不见了”！我慌忙也跟着出去，果然，稻田里除了积了些水，空荡荡的。那个熟悉的稻草人却无影无踪。正踌躇着，突然，一小伙伴叫了起来：“看！在那呢。”顺着小伙伴指的方向一看，在那边的玉米地里，密密麻麻新栽了玉米苗子，拦鸟的可恶的渔网已经被拆了、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周多了几个稻草人树立着。而我们制作的稻草人赫然在列！被稳稳地固定在田埂的南端，蓝衣服，红围巾，三角旗，瞪着两个大眼睛，活灵活现地正在迎风飘扬！

我们长舒了一口气，开心地笑了！和闻讯过来的小伙伴们、站成一排、一起仰着头，对着蓝蓝的天空使劲叫了起来，喊声响彻云霄……
天空，一行整齐的大雁正飞向北方，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





文：邓新宇
图：网络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来源：善美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