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悠悠话沧桑

名园老马

近日，和友人一行四人来到毗邻的惠东县吉隆镇，追寻古道，探索先人的足迹。来到平政村，街道纵横交错，洁净美丽，树荫浓密，蝉鸣阵阵，透着一股平静祥和的气氛。惠东的平政驿道是一条古道，蜿蜒伸展，向着海丰的方向绵延而去。那曾经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梦想的道路，如今却被荒草渐渐淹没。平政驿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元代，最初称为平政站，后在明清时期改为平政驿。这个驿站位于岭南古代交通地图上一个不可或缺的地标，是广潮官道上的要塞，有着700多年的历史。明洪武元年（1368年），平政站改为平政驿，位于广州至潮州的官道上。平政驿是最东面的驿站，往东60里是海丰县的平安驿，两驿之间有广潮官道上堪称畏途的羊蹄岭，是惠州连接海丰的最险峻之地，也是古代粤闽交通史上最为悠久的一条主要官道。

在平政村口，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水面宽约30米，水流湍急，河底打的木桩上连着40厘米宽的石板，一条接一条，一直到河的对岸。映入眼帘的一座两层的木亭子，在河边翼然展开，端庄优雅、古意盎然。正面用楷书写着“听水亭”，一副对联：溪亭增胜景，古道荡春风。旁边绿树环抱，郁郁葱葱。古代的亭子，大多建在主路的两侧，栽上一些柳树，方便人们歇息和饯行，古代通讯不便，一旦分别，音讯全无，所以，诗人们对离别都充满着伤感之情。十里一长亭，送别的人需要赋诗、喝酒、折柳挽留，充满了文人情怀。唐朝诗人更是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触动我的心灵的是古老的鹅卵石路，磨损严重，看起来有一定的年代感，错落的排列，随意又自然。台阶是大块的石板，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石板上面，显得色彩斑驳，这些石板至少已经在这里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不知多少人在这里踩过，多少鞋底在这里留下岁月的痕迹。青苔旁有一些野草，正随着风在轻轻地晃动！

因为是中午，太阳高照，路上看不到人，路旁树荫的石板凳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我连忙上前搭话，老人很慈祥，一开口就是纯正的客家话，我就用客家话和她攀谈起来，原来她就是本地人，她获悉我们的来意后非常高兴，她说她的祖父年轻时就是挑盐、挑炭去海丰卖的，卖完盐还要买一些其他的货物，再挑回来，两趟都是满满的货物，非常辛苦。草鞋破了，还要打赤脚走回来。村里还有一些人由于没有本钱做生意，就会在这里帮人家挑担，充当走卒，以此谋生。手头宽裕时，会到遥远的海丰公平镇买一头小猪回来喂养。

我们几位海丰人，站在古道的平政驿站的出发点，我们驱车从海丰来到这里，仅仅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但在明清时期，这条通往海丰的交通要道——崎岖的山路，翻山越岭，过险峻的羊蹄岭，手提肩挑着沉重的货物，走到海丰，可能需要一天或者两天的时间了，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最令他们害怕的是山贼横行，生命和财产都得不到保障，所以来到这里，大多会停留，等待更多的人结伴而行，期待彼此间有个照应。我站在石板路上，呆呆地看着前方那条蜿蜒的小路伸向远方，眼前仿佛出现了熙熙攘攘，佝偻的身躯挑着箩筐，慢慢地向着海丰方向走去的背影！
古老的石板桥，沉默地横跨在潺潺溪流之上，桥身的石板已被岁月打磨得光滑而又沧桑。它见证了多少匆匆的脚步，听过多少沉重的喘息，又目睹了多少悲欢离合。桥下的溪水，依旧流淌着，仿佛在低吟着往昔的歌谣。我特意脱掉了鞋子，赤着脚走过这条被太阳烤得滚烫的石板桥，体验一把先民们打赤脚的感受。过了河就是一条羊肠小道，那是一条保持原貌的土路，走起路来尘土飞扬，路的两旁芳草萋萋，只有那低吟的虫鸣和沙沙的风声在诉说曾经的往事！

平政古道，它弯弯曲曲通向远方，宛如一条历史的脉络，曲折而幽深。它曾是人们谋生的必经之路，每一寸土地都印刻着汗水与艰辛。挑夫们肩上沉重的担子，压弯了他们的脊梁，却压不垮他们对生活的执着。商人们匆匆的步履，怀揣着对财富的渴望，却也伴随着路途的风险与未知。这些商人和贫穷老百姓的生活是如此地艰辛，面临物质严重贫乏和生命安全的不确定性，用现在的话说，“看不到未来！”但他们是何等的坚强，挺了过来。没有抱怨，没有悲观，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

直到今天，村口的老榕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用树叶和枝干撑起一片蓝天。树荫下子孙满堂，享受着岁月静好。再也没有了饥饿和盗贼的横行！

平政村民保持着客家人的吃苦耐劳的传统，民风淳朴，辛勤劳作。明清时期非常繁荣。为了防御山贼、倭寇，富裕人家盖起了防御性的四角楼、围屋，围屋里面设有水井，粮食储存舱等，生活设施完备，可以应对一年半载。围屋最高处设有瞭望口、火铳口，可以伸出火枪或者弓弩以打击来犯的盗贼，石门柱上凿出一个个方形的洞，插上横柱子，使之更加牢固。在冷兵器时代，防御几十个盗贼还是绰绰有余的！进到围屋里面，街道纵横交错，整整齐齐，保持得相当完整。我们几个坐在围屋弄堂的石凳上，凉风习习，虽是盛夏，这里却凉爽无比，年轻人都出门工作了，只剩下几个年长的老人，在屋檐下摆弄着刚洗好的头发，轻轻地摇着扇子，用客家话聊着家常，阳光下的花卉非常鲜艳，枝繁叶茂的影子下，一只小猫正懒洋洋地躺着。
这古道、石板桥、围屋，它们是历史的见证者，永远铭刻着那段艰辛却又充满力量的岁月。它们时刻提醒着我们，过去的那段岁月，生活的道路非常崎岖，但只要我们怀揣着勇气和信念，便能走出属于自己的坦途。

站在这条古道、古屋里面，抚摸着光滑的石碑，辨认着上面残缺不清的文字，书上枯燥难懂的文字在此刻变得鲜活，生动起来。这才是真正地触摸历史，好像在触摸着先民们皱巴巴、满是裂痕的肌肤，仿佛能感受到箩筐的沉重、扁担的坚韧、草鞋的粗糙，以及田间稻谷的清新气息。夕阳斜照，乡村的屋子，各家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弘一大师的歌，正伴随着我们一路直奔海陆丰。







图文：邓新宇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来源：善美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