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童年时代,村上每户人家都养牛,有黄牛也有水牛,我们把黄牛叫沙牛。无论寒暑,黄牛在山上,在野地里,在小路边,只是低头啃食青草。水牛却不同,它喜欢找一处水草丰茂的沼泽地或是小溪边吃草。水牛怕热,太阳一升高,水牛便直接躺进泥水地里,浑身裹满泥浆,还不停地甩打着尾巴。这样,倒也免去蚊虫叮咬的痛苦。炎热夏日,水牛可以整天泡在池水里,只露出它的脑袋,眯着双眼,安稳地睡觉。
村里人养牛,全是因为耕作的需要。然而,家里只要养一头母牛,几年后便可拥有成群的牛犊,长大之后卖掉,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大人们种地,孩子们自然就得去放牛。每天早晨或是傍晚,我们都要赶着牛到野地里吃草。 小伙伴骑在牛背上,赶着大大小小的一群牛,那付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是令人羡慕。好几次,我都尝试着爬上牛背,可它一走动,我便从那光光滑滑的脊背上摔落下来。一同放牛的小伙伴见状哈哈大笑,他们从牛背翻身下来,帮忙抓住牛头,牛不再走动,才让我骑上它的背。多次以后,我掌握了在牛背上保持身体平衡的技巧,总算学会了骑牛,那种心情犹如打了一场大胜仗。
“牧童骑黄牛,歌声震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泉眼无声惜流,小溪流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每到下午放学后,我们和小伙伴骑着黄牛念着老师新教的诗歌行走在田野小径,简直就是一个个威武的大将军。比我们小的伙伴也不示弱,他们也念着:“大兴安岭,雪花还在飞舞。长江两岸,柳枝开始发芽,海南岛上,鲜花已经盛开。我们的祖国多广大……”还没有上学的小伙伴,也学着我们的腔调装模作样地念着、唱着。山野之间,牛在吃草,我们欢快的声音在四处流淌。大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儿乐呵呵地听着,不时夸赞我们念得好,大家就念得更加起劲了。可是,有些人仍然不能理解自己所念的意思。于是,大人则笑话我们是在唱书歌。可大家仍然开开心心地念着、唱着,童年快乐在牛背上飞扬。 每到周末,便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日子。大家把牛放进山里吃草,就成群结队上山去了。山里有稔子、油柑、杨梅……那是大自然慷慨的馈赠,那酸酸甜甜的苦涩的味道,真让人回味无穷。山里也有着许多值钱的东西,等我们去采取。家里扫把用完了,我们就去拨“猴芒草”(用来扎扫把)。学校需要缴费,我们就上山采摘黄果子(一种野果,可以作药材)卖给当地的医疗站,或者折回一大把桌扫芒花,等着卖给进村收购的小商贩。当然,最惬意的还是大家在山里追逐打闹、尽情玩耍。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玩累了,才赶着牛儿依依不舍地回家。
可是,若只顾着玩耍,牛糟蹋庄稼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有个星期天,我们几个小伙伴相约去野炊。那天上午,我们把牛放到山上,便各自忙开了。拾柴搭灶的、摸鱼捉虾的、生火做饭的……伙伴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中午时分,一大锅香喷喷的鲜鱼粥熬成了,我们兴高采烈,大块朵颐。吃饱喝足,大家又在山涧溪水里游泳,还模仿孙猴子大闹花果山水帘洞,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许多牛从山上跑下来,把山脚好几块田地的禾苗都吃光了。等我们回到家,人家牵着闯祸的牛气呼呼地找上门来。父母只好给人家赔不是,并且应承赔偿损失。可人家却不要赔偿,只要求父母严加管教自己孩子。结果,我们全都受到家长一番严厉训斥。从那以后,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敢粗心大意了。
牛背上的童年,一去不复返。它就像天边那绚丽多姿的云彩,永远飘荡在我们记忆的天空,忽远又忽近,温馨而甜密。
文字:钟文标图片:网络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来源:善美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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