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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回到老家，看到院子里那辆陈旧的板车时，记忆就像延伸的触须，眼前浮现出田野上的一幕：烈日当空，满目金黄，人们在田间地头抢收稻谷。一条通往村央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不时见到来来往往的板车。我似乎听见了喘着粗气的吆喝声；闻到了泥土与汗酸夹杂在一起的气味；看到了父亲戴着草帽，卷起裤腿，岁月压弯脊梁的身影。
板车的名字也许有约定俗成的原因，单看它的字义，就可以看出它是木制的。现在细想起来，这名字倒也贴切。它的结构也很简单，是由车身（架）、车手、车轮和车轴组成。车身一般长2米左右，宽1米左右，车身前面有两根相距50厘米的“车手”，靠着这两根“车手”和一条兼用的系绳，就能操纵拉车。板车悄然出现在农村时，我曾无数次围观，感到非常稀奇。在当时物质匮乏的年代，也许是人之常情吧，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稚气，也许当时是贫穷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力！即便如此，我仍庆幸自己没有忘记它。
眼前见到的是我家唯一拥有的一辆板车。那是四十年前分田到户后，有一天吃晚饭时，父亲突然间提起买板车的事。他说：家里有一辆板车，这肩膀子也少受罪……听着他不停地念叨，我想，从我家的经济情况看，要买一辆板车谈何容易？这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常常见到父亲为这事嘀咕和犯愁，时至今日不会忘记他凝视着人家的板车，那股羡慕的目光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在这片泥泞之地亲历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酸苦辣。并懂得了一切的遐想和期望只能寄托于最真实的劳动与努力。我依然记得，父亲当年拉回这辆板车时，一个劲地说：“这家伙好是好，得多少年的积蓄呀！”那天，父亲高兴地在村子里来回拉了几圈，邻居们围着亮堂堂的板车，在一次次赞美声中，父亲的眼睛就像吸进了满天繁星，焕发着一道道闪亮的光，似乎从这辆板车得到了较大的满足。而我却想着拉车去田里的时候，顺便坐趟板车。后来，这个想法果然如愿以偿。我曾无数次坐了“顺风车”，躺在板车上，那份惬意、那份闲逸是坐任何车都无法攀比的。 家里有了一辆板车，我也很开心。秋收后的田野，闲下来了。晒干的人字形稻草把，像叠罗汉似的堆满板车，一路上大人拉，小孩推，脑海里空荡如风，总觉得那时天高地阔。如果遇到来往的人，就算腿酸乏力，也要用力加快车速，让他们看出卖力的样子，在一次次赞美声中，得到一种自豪感。几十年过去了，总觉得这广阔的田野，是放逐我们童真的场所。
闲下来的时候，我常常学拉车。拉板车虽然不是什么高深技术，但也要掌握一些要领。首先左肩搭上车绊，两手握紧中间扶把，让它前后平衡，这样拉起来就轻松了。我对第一次用板车拉稻草把印象特别深刻。那次，半路上过一道小沟坎，没想到沉重的车轮陷进了泥泞，情急之下，我两腿用力一蹬，不料前后控制不好，车往后翻了下来，看着板车上的草把卸下来，我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天已擦黑，洒落在路边的草垛感觉不到一抹清甜的草香。我现在依然记得，那天幸得路过的大叔搭把手，我们重新把稻草把装上车，足足用了一个小时，车子才缓缓前行，微弱的月光下，只听到一阵阵虫鸣声，衬托出几分幽远和惆怅……
正是因为有了我一次次生活历练，我对这辆板车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每当闲暇的时候，我就把它擦得一干二净，盖上雨布，生怕它雨打日晒。如今，板车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然而，那烈日当空，卷着裤腿的乡亲们，拉着满载的稻谷，弓着腰蹒跚前行的身影，成为一幅定格画。这时候你会发现，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我从农村走进城里，正是这幅画面让我奋进，在人生的道路上带着它迎风破浪。 改革开放以后，机动车逐渐出现，农村好像再也看不到板车，不觉间，板车已成为年轻人一个陌生的名字。如今，城里的人看惯了高楼大厦，开着轿车到农村旅游观光。此一时彼一时，让人感慨万千！然而，板车作为农村原始的运输工具，我们会因为拥有了小车而慢慢忘记它吗？
图文：吕海平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来源：善美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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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10 17:07: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