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岁月

名园老马

老家的屋里搁置着一架破旧单车，看着眼前这辆满目疮痍的单车，昔日朝晖夕阳下那个骑着单车摇曳的身影，又历历在目。

那是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父亲从陆丰南塘老街为我买的一辆单车。那一年，因为眼看就要上初中了，可我却还没学会骑单车，心里干是着急。于是每天一个劲儿吵着要父亲给我买一辆单车。父亲拗我不过，只能为我买了一辆二手车。

单车买回来后，我便急着要父亲陪我到球场上练习骑行。父亲倒不推辞，还特地放下手里的活儿，陪着我到球场上一圈又一圈的打着旋儿练习。也不知道中间摔了多少回？又转了多少圈？只记得最后当我听不到父亲鼓励的声音时，回过头来看，却发现父亲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偷偷地看着我笑。那一刻，我才一下子明白过来：我已经学会了骑单车。

此后几天，每当放学回来，我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地推着单车到球场上巩固练习。中间也难免摔跤磕碰，但骑车的技术无疑一天比一天更加熟练起来。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断练习，我已完全操控自如，甚至可以单手骑单车了。

学会骑单车以后，我做的第一件有意义的事就是帮助母亲送饭给正在地里干活的父亲。回来时，也顺便用单车帮助父亲带点什么东西，以减轻父亲的负担。有时候，家里突然来了客人，母亲便吩咐我到地里接父亲回来。这时候，单车的便捷更加一目了然。要是赶上农忙季节，运送家里的农具、地里的谷物，很多时候也都是靠单车帮的忙。怪不得父亲总是拍着车子说：“这家伙确实既省时又省力！”

正因为生活中很多时候都要用到单车，所以家里对单车从来不上锁。这样，也便有了我第一次骑着它到邻村去看电影的故事。那个年代，每逢农历七月份，乡下各个村子多数会举行社祭。社祭期间，很多村子都会播放露天电影或者唱社戏。因此，自行车便成了那个时候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每天晚上穿梭于各个村寨之间的自行车几乎络绎不绝。队伍中不乏大人、小孩甚至老人。当然，人数最可观的当数青年男女。他们大多数两个一伙，三个一群，但偶尔也会有四个人共用一架单车的，不过其后果经常是因为道路崎岖不平而摔个四脚朝天。然作为年青的一代，他们哪顾得上这些，只要开心就得了。可母亲却不放心，生怕我路上发生意外。于是我便趁她到猪圈喂猪的时候，偷偷地推了自行车溜了出来，然后约上小伙伴们往邻村的天星湖潜去……虽然回来的时候难免受到母亲的一番责骂，但第一次离家骑行的经历却深深地刺激着一颗年轻的心。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朦胧地认识到外面世界的多姿多彩。一个走出去的念头从此在心中酝酿。

终于有一天，我脑子里突发奇想：不知半个月后我将要就学的陆丰甲西二中是什么模样？我只听说它就在我们村子的东南面，距离我们村大概有十多里路，只要沿着338省道往甲子方向一直骑，经过一个叫袁厝村的村子时，再向右转就可以到达了。

兴许是好奇心作祟，又或许是出于某种憧憬，我居然勇敢地独自踏上了骑往甲西二中的路。一路上既激动又新奇，既兴奋又有点儿胆怯，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但又都是我所向往的。看着路两边的景物次第地变化着，闻着一阵阵地里飘来的荔枝的香味，别提我心里有多高兴了。但一时疾驰而过的大客车或大卡车，带着那呼啸而来的迅风，时不时会在你的周身掀起一团浓浓的尘土，吓得你不得不打了个寒颤，甚至吓出一身冷汗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心目中神奇的甲西二中，虽然与期望值有落差，但比起我们村子用祠堂充当的小学校园来，毕竟宽阔了许多。校园里更是静得可以听见小草破土的声音。听着一声声清脆的鸟鸣，摸着一片片枯黄的落叶，我在里面徘徊了许久许久，心里也想了很多很多……

十几天后，我和同村的同学们怀里揣着期盼已久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踏上了前往陆丰甲西二中的路。也许是因为有了第一次的骑行经验，又或许是有了同伴的陪伴，这一次路上的表现，我显然比上一次镇定多了。一路上也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少了一番陌生的问路。

此后的日子里，我便用这辆二手单车，一天一个来回，度过了三年的初中生活。期间，那辆承载着我人生梦想的单车不知道坏了多少次？又修了多少遍？而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却借着单车赋予的力量，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向前……

来源：善美东岸，文：蔡秋胜，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