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马归槽归来

名园老马

我行走在高山之巅，翻过一个山峰又一个山峰。这些山峰均是海拔1000米以上，但山峰与山凹高度落差并不大，大约在一百米之间，山坡也比较平缓，所以并不难走。山凹长着大头茶、杉、松、山乌桕、杜英、毛竹等杂树林木。尤其是大头茶，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花，呈漫山遍野之势，甚是壮观。山乌桕、杜英树的叶片已变红，点缀青山，引人注目。接近山峰处，则多长芒草，间有松树和一些灌木，搭配上嶙峋怪石，是山水画家眼中的写生素材。

回望走过来的路程，我们一路穿越树林，不断爬升，比高山之巅的行走艰难多了。我们足足走了4个小时，才来到这座被称为五马归槽的大山。五马归槽位于陆河县新田镇与海丰黄羌镇、紫金南岭镇、惠东高潭镇四县交界处。从风水学来看，“五马归槽”是一个四方来聚、财旺福旺的宝地。因为常有人来这里登山，茂密的树林已被开辟出几条通往山顶的路，路边的树枝在交叉路口的地方常可见到绑着的红丝带，丝带上印有登山队名的字，这是开路者给后面队友的标识。五马归槽属于保护林区，山岭上开辟出防火带，走在上面，仿如走在林荫小路或草原之间。由于五马归槽大兴旅游建设，已有机耕路修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缺少登山体验的人们可以先开车走一段路再登山。“五马”，指的是这座大山的五个山峰。“槽”，就是五座山峰围绕着的长宽各数公里的长方形山谷。从山峰往下看，这个槽的形状就非常明显了，它就处在群山之间，深不见底。

听朋友说，这里可能要建水库。但我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五马归槽，这座山的名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很久以前，在我老家的小巷子里，茶余饭后总是很热闹的。大人在聊天，也会讲故事给小孩听。大人讲到《三国演义》“三马同槽”的故事，说的是曹操梦到三只马在槽边吃草，这梦兆示着曹家江山最终被司马家所夺，“三马”就是指司马懿和他的两个儿子，“槽”就是指曹家了。这神秘的故事无疑是很吸引小孩的，当我那讲故事的长辈告诉我们海丰有座山叫五马归槽的时候，在我的脑海里，早已经把这座山想象成五只像马一样的山环绕在槽的周围了。五马归槽在哪里呢？长辈指着远处的莲花山，说在山的后面很远的地方。长辈是水利工作者，他是去过五马归槽的，他以前去那里进行水利工程测量，寻找水库修建处。五马归槽四面环山，是很好的天然水库。遗憾的是它的集水面积比较小，所以当年就选了在朝面山那里修建水库。如今，我站在山峰上，可见不远处的朝面山水库。更远一点的就是公平水库，它比朝面山水库大很多。饮水思源，近年来本地雨水偏少，正是这这些水库庇护了我们。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五马归槽。为了这次登山，我做足了准备，比如买了登山鞋、水袋、登山杖等。此外，我还翻看了关于五马归槽的一些资料。其中一个就是关于这五只马的排列和特点。当我来到这里，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时，我根本不能确定这山峰哪里是“一马、二马、三马”……终于，我们来到了最高峰，上面竖着一块牌，写着“陆河第十二峰之一，海拔1096米”。我跟朋友大强说：“这就是‘二马’啊！五马归槽‘二马’最高，就是这里了”。大强笑着说：“既然是最高峰，那就是‘一马’了。一马当先嘛”。我也笑了起来，这就是人的执着之处，对事物最初始的认识始终伴着我们，推动我们去发现事物的本来面目。就如我，一听到五马归槽，脑袋里浮现的还是五座像马的山围在一起的画面。像马的山终是没有了，甚至连像马的石头也没有。极目四周，看到远处的山峰“下岩石”，它像一只大猩猩，也像一只狮子，与另一山峰“上岩石”合起来又像一只螃蟹。

“乌石髻”山，海拔一千米以上，山峰像梳子，山体是红褐色的，又像鸡冠，我怀疑是一整块巨石。五马归槽像什么呢？“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据说它远看像五支蜡烛，所以也叫蜡烛山。五马归槽网红巨石“青蛙石”，有七八米高，大家就在石头旁边吃午餐。大家说它其实更像只乌龟，我却从另外一个角度发现它像一只豹子。上世纪六十年代，我那长辈在这里还听过虎啸。据海丰县林业部门的调查资料，莲花山脉数百平方公里内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态环境。如今，虎虽然已消失无踪，金钱豹、云豹则时可发现。我想，把这＂青蛙石＂改成“豹石”岂不更合适？

五马归槽周边群峰绵延不绝，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也许是因为有长辈的榜样，我骨子里是向往高山的。年轻时曾想走遍天下万水千山，如今却发现自己并没走多远，甚至连家乡的山山水水都很少去亲近，也不了解它。我想起了从前，想起了曾是那个心比天高的少年。“我来了……”我站在高山之巅，张开双抱，对着群山高声呼喊。山下左前方山沟处就是我们登山的起点——激石溪，它曾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海陆丰农民运动的红色沃土和“八一”南昌起义部队红二师的根据地，周恩来、彭湃、杨其珊、董朗、颜昌颐等革命先辈都曾在这里留下战斗的足迹，牺牲了很多人，现建有激石溪革命烈士纪念园。

激石溪距山峰直线距离仅数公里之远，而我们从早上8点开始登山，到下午两点到达主峰，足足花了六个小时。回想起当年革命先辈扎根大山，爬山越岭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我的长辈以及他的水利建设前辈，还有现在的护林人员，也是常年与大山为伴。“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即使生活环境再苦再难，他们也坚持心中的信念。这是大山给了他们博大的胸怀和高远的境界，是大山给了他们英勇无畏和坚韧不拔的品质。正是他们当年付出的鲜血和汗水，才让这“青的山，绿的水，灿烂的山河”成为人人触手可及的幸福。

大家在“二马”处拍集体照，宣告成功登顶，然后下山。下山的路除了经过一片较为陡峭的树林之外，大部分都是宽敞的山路，像机耕路，又像是被水冲出来的，路面崎岖不平，有点潮湿。在来五马归槽之前，我特地去找了我的长辈。长辈年纪已经很大了，当他听到我要去登五马归槽，来自他年轻时的回忆拨动了他的心弦，他一下变得精神焕发起来。他告诉我，五马归槽的上蜡烛山，是海丰第一大河黄江的发源地。自古以来，大家都以为黄江的发源地是激水溪和五指嶂，后来经过他们测量队员的勘查，证实黄江的源头是五马归槽的上蜡烛山。他还吩咐我一定要多拍一些照片给他看。想起长辈给我讲的话，我查了地图，发现上蜡烛山离五马归槽主峰不到一公里。水源在哪里呢？可惜大家都没见过，看看时间将晚，也就不前往探究了。

一路前行，几公里之后出现机耕路，不久又看到水泥公路……下午5点钟，我们来到激石溪革命先烈纪念园门口，完成五马归槽环游。整个过程共行走18公里，花时9小时，爬升977米。

归来，洗去一身汗尘，累并感动着，心中聚集了满满正能量。万水千山不忘来时路！让我们继续前行……

来源：善美东岸，图文：姚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