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

名园老马

渡，《说文解字》：“渡，济也，从水度声。”南方多河流的地方少不了有渡口。海丰境内江河众多，大的如是黄江、丽江、大液河；小的有龙津河、南门河等，乡镇之间有河流阻隔，但又不得不交往，买卖商品，现在可以遇水架桥，以往，造桥昂贵，只好摆渡，乡村更多的是以船渡方式衔接两岸交通，古时海丰就有六大渡口。

年少时，逢年过节随我祖母去乡下探亲访友，从这一村到那一村，野外一汪水，阻隔去路，就要乘小舟摆渡。有时艄公坐在小木船尾候客，有时需要大声呼喊，竹篙撑船，河不宽，几篙起落，此岸就到彼岸。因为多是木船，我祖母总吩咐我上船下船小心，还用力抓住我的小手；如是水泥船，就安稳了。坐在小船上，江风清冽，可以听到鸡鸣狗吠；看到墟里人烟；堤岸两侧杨柳随风飘荡。如果在冬天的话，就觉得寒风刮脸，缩手缩脚，大家连话都少了。

印象深刻的是那艄公，俩老口，一条船，还 有一只黄狗。艄公皮肤黝黑，眼神自信，还有撑船有力的身躯，老人每次下船，黄狗总在老人身前身后，伸长着舌头。艄公用竹篙一点，渡船旋即离岸驶向河心，伴随着哗哗的桨声，身后漾起朵朵美丽的浪花。他边撑船边，边与过渡人聊天，有时就自己哼着小调。当过渡人落脚岸上手提着重物一时难以自持而稍稍摇晃，正站船尾将撑篙深深插进河沙的艄公，会大声对人说小心小心。那人站稳后，会给他回眸一个笑脸。老人的家离河不远，对这水域很熟悉，他是伴着河长大的，河在老人心中沉淀了什么，流水带走了什么，可能老人从来就没有细细咀嚼回味，只有流动的亲切、热爱……把人渡过去，也渡过来，过渡人给点小钱，老人看着只是笑笑，几个硬币或几张不同颜色的纸币往船尾的小篮子一丢。他撑篙划拉着河水的声音，随着一批又一批的过渡人上岸，渐渐远去，留下满空的寂静，河水轻拍岸的声音成了天地的全部。

在岁月的轮回中，一次次看着渡船来回摇摆，看着亲人喜悦相逢，看着游子离愁远行……多少酸甜苦辣的画面，伴着艄公竹篙一撑一抽，消失在它坚毅的沉默中。人们过渡口承载亲情、友情、爱情，甚至是生离死别。

“水载舟也可覆舟”，水为险物，老一辈的人都说三大苦活：打铁、撑船、磨豆腐。这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但是精明人又是不愿干的，其中河路上的饭是从鬼门关口抢出来的。河中涡回漩转，险象环生，一不留神就会翻船。摆渡人的精神确实可嘉，我们社会上有这种精神的人实在举不胜举，如医生、科学家、志愿者，还有各行各业默默奉献的人。

再联系到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不少困难需要去克服，有很多坎坷要去渡过，身在迷津，摆渡人只能是自己。摇桨摆橹，哪怕是在原地打转，荡漾起的波痕已经扩散开来，一次小小的进步，一个小小目标的达成，却潜藏着不平凡的经历。渡过就可能有灿烂的前途，就可能有康庄大道，就终将到达胜利的彼岸。

来源：东岸，文：马泽松，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