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

名园老马

盛夏的太阳，相比其他季节都出来得更早些。一大清早，四周已亮堂堂一片。朝霞把天空渲染成一片红海，远处的山头也镀上了红色的光芒。两边的行道树，青翠的叶子透出雨后的净美。空气在清晨的校园里显得格外清新。安然走过学校的绿荫道，不时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止步抬望，不经意间看到了跨越围墙的几株凤凰树：树上嫣红一片，一簇簇，一缕缕，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犹似天边的红霞。怒放的花间掩蔽着丝丝缕缕的翠绿，烘托出夏天特有的热烈和蓬勃。
　　

凤凰树是南方普遍存在的一种落叶乔木。树并不是很高，整体呈伞状，浓荫蔽日。花成簇而美丽，殷红鲜艳，让人一下子想起浴火重生的凤凰涅槃。五月天，阳光强烈，雨水充足，是凤凰花竞放的季节。一簇一簇的花儿卷卷曲曲，布满树梢，开得又大又红，恍若一团团燃烧的火焰。驻足细看，红色的花蕊，纤细而柔嫩。浓烈的花瓣轻轻向上舒展，以争取阳光和雨露。阳光透过浓密的花叶之间的缝隙，投下摇摆的斑斑点点，显然少了多少夏日固有的毒辣。凉风袭过，满眼的“火焰”便滚滚燃烧起来，无拘无束，谱写出一曲青春的华章。上下来回舞动的身影，映着阳光霞彩，泛着点点光芒，透射出生命的热情。　　学生时代，常听老师们说起，凤凰花于盛夏怒放，常与阵阵蝉鸣一起抒写夏天热情奔放的旋律。因此，凤凰花便成了青春洋溢的象征，也成了很多学校的校花。难怪记忆中的校园总离不开凤凰花。

　　
还记得那一年的五月，无情的雨说下就下，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将校园漫溢成海洋。我突然想起校园中的那几株凤凰树，此刻她们或许在风雨中饱受摧残，枝折花落了罢。天空稍微收住倾泻的脚步，我便迫不及待往校园里赶。细雨迷蒙中，远远便望见那一片耀眼的艳红，夹杂在枝叶层叠中，依旧绚丽多姿。这让我年轻的心好生感动：自然界中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经历风风雨雨，尤显出生命的顽强与热烈。瓢泼的雨，非但未能横扫满树的繁花，反而给她们进行了一次生命的洗礼。　　


走近树荫细看，她们依旧那样活泼，那么动人。看着她们，就像见到一位久别重逢的故友，心里充满了千头万绪的絮语，总想一吐为快。于是，我固执地咬定，她们也是有感知的，我的心声她们定能听到。她们此刻正静静地听着我对她们的柔情蜜语。渐渐地，起风了，风把一片片的花瓣吹落到我的头上，肩上，衣衫上，但我并不在意，我只任由她们在我身上低徊，任由我的思绪和花语一起飘扬。　

　
地面上，零零落落飘散着红色的花瓣和墨绿的碎叶，星星点点，杂乱无章。俯下身子，伸手拾起零落于地上的一片花瓣，骤然发现人也如花一样轻盈。“倾盆怪雨泥三尺，绕树佳人绣半钩。”真不知吴中才子此诗写的是否就是我此时的情境，但唐寅于此诗中流露的感情却分明比我多了几分愁苦之意。此时的我，想得更多的应是“落红不是无情物”，“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与孤芳不自赏的梅花相比，凤凰花无疑少了些许铁骨侠情的君子之风。但敢于烈日暴雨下傲然绽放的，恐怕世间也少有。凤凰花无可厚非是夏日的尤物，她们用自己的身躯挡住炎炎的烈日，为炽热的夏天撑起一片宜人的阴凉。她们用浓密的枝叶，抵挡住暴风雨的肆虐，为畏缩不前的人们树起一座向上的丰碑。　　


步入中年以后，尤喜欢于清风摇落的黄昏，携一樽老酒，邀三五好友，共聚于凤凰树下，海阔天空地畅叙幽情；月光如水的夜晚，偶尔沏一壶清茶，偎依于凤凰树旁，与妻子共话家常，同忆陈年旧事，好像那又是人生一大幸事！或许，在生活的磕磕碰碰中，我们尤其需要的，便是在这么一棵树下静下心来，与心爱的人聊聊天，也听听凤凰花开的声音吧！




来源：东岸，图文：蔡秋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