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河“蝶变”

名园老马

“莲花插银瓶，飞出大液小液。”这是海丰本地流传已久的地名对联上联，至今少有佳对。这上联巧妙之处同时也是难对之处就是“大液小液”这四个字。海丰的地方方言“液”与“蝴蝶”的读音是相似的，所以，“大液小液”有大蝴蝶小蝴蝶的意思。整个上联包含了高山与河流的名称，也描绘了一幅有花、有蝶、有瓶的美丽画面。

莲花山、银瓶山是海丰古八景中的“莲峰叠翠”和“银瓶飞瀑”二景，其中莲花山还是今天汕尾市八景之一。自然以大手笔，慷慨赋予海丰北部以崇山峻岭、深洞密林，中部以平原沃土、沟壑溪谷，南部以塭田滩涂、浩瀚大海，然后又牵来云彩，喷溅出飞瀑“龙津”，化成大小河流，成就海丰“南海物丰”美名。莲花山主峰是粤东第一高峰，“大液”指的就是发源于莲花山主峰的大液河，“小液”指小液河，它是大液河的一条支流。美中不足的是，海丰自古以来暴风骤雨频繁，一千多米的海拔落差让大液河一路奔泻而下，威力无穷，沿途冲毁田园村舍，让低洼处尽成泽国。大液河来去匆匆，变化莫测，肆无忌惮，滋润万物也涂害生灵，老百姓对其又爱又恨。大液河的上游大东门峡谷，听老一辈人说，人们如果见到莲花山峰顶有黑云就不能过河，因为洪水会突发而至，人往往来不及过河便被冲走。“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这在解放前是常态。

海丰人民自从在这块土地上繁洐生息的时候起，就不屈不挠地开展了治水抗灾斗争。由于生产力低下，这些斗争成效甚微，农业生产经常是“十年三收”。解放后，海丰人民在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的精神鼓舞下，发扬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概，“誓把山河重安排”，对大液河进行了彻底改造。1956年，梅陇镇在水口村建拦河水陂，大液河水从此流入梅陇平原，解决了人畜食用和农田灌溉难的问题。其余则进入联安平原，汇入黄江。同年在上游修建黄山洞水库，1960年建成青年水库，又分别于1967、1974年对两水库进行扩建。这两个水库是“镇水重器”，奔腾咆哮的山洪，一进入水库，便完全失去龙腾虎跃的威风。水库集防洪、供水、灌溉、发电等功能于一体，为海丰当地经济社会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1974年对支流小液河进行“手术”改造，截直缩短河道五分之二，提高河道泄洪能力。1975年在三江庙前建桥闸，堵住潮汐入河，让大液河水从此变淡水，灌溉联安平原数万亩良田。此后，人们一直对大液河进行整治，如加固加筑堤坝、挖深疏通河道、平整周边交通要道，在河岸修建绿道等，让神秘的大液河逐渐走近了人们的视线。

大液河全长34公里，现已成了户外运动爱好者寻幽探胜、抚今追昔的好去处。大液河的上游埔仔洞，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传说北宋时杨文广曾在这里与土著部落作战。大革命时期，红军和赤卫队多次在这里同敌人鏖战，现存有红四师革命遗址。这里还有明代大道庵，是莲花山佛教史中最早的寺庵，亦具有光荣的革命历史。大液河的中游水流较急，沿途流经多个村庄。几年前，单位曾组织活动，从梅陇东风村路口出发徒步到洋公坝，沿途一片田园风光，部分路段可见到大液河的清流激湍，让你领略“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美景。联安河段属下游，水流平缓却七转八弯，尽显曲线美。站在联安龙潭大桥可以看到大液河最大的一道湾。桥的西边，只见远处层峦叠嶂，烟波浩渺，河水似千军万马，正穿越山间峡谷滚滚而来。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河面金光闪闪，群鸟纷纷飞回河岸丛林，是一天中最美的景色。桥的东边是宽阔的河面，河两岸大多是竹林和芦苇丛，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树木，蓝天白云在纯净的河面投下清晰的影子，给人留下空灵深邃，如诗如梦的感觉。这时，你就有了想驾一叶孤舟自由飘荡，超脱尘凡的遐思。过了龙潭大桥，左边的路与大液河并行直通联安镇内。在联安镇兴洲塭仔处大液河收入左岸小液河后直奔三江汇集处。路往右是田心村。前几年我在海丰工作的时候，田心村是我单位清明防火挂驻点。当时通过与村干部的交谈，我得知了田心村的一些历史。田心村因临近大液河，水路顺畅，古时候田心村附近镇、县商贩均有往来该地买卖货物，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个圩。田心村后的田心山延绵数公里，据说有秘密山道直通埔仔洞革命根据地，因此田心村也成为海丰大革命时期的红色堡垒。田心村里面现有“东路运输线联络点”、“田心乡农会馆”、“赤卫队部”等六处革命遗址。2018年播出的电视连续剧《彭湃》曾在该村取景，重现了红色年代的革命热潮。

今年以来，海丰降水偏少，有的水库已经见底了。前阵子，我来到联安，看到大液河正如处子般在阳光下轻漾微波，显得格外温润、娴静。平原上，各沟渠里的水源源不断流向田地，水稻浸润在河水中，各种农作物长势正旺，似乎没有受到旱情的影响。根据相关史料，解放前海丰曾经多次出现旱灾，损失都是非常惨重的。以1943年为例，当年海丰各地大旱，旱期最长的三个半月，最短两个月，结果全县饿死多人。有句歌谣说的是当年的悲惨情景：“卖猪卖狗，人死人走，乡里生草。”1963年海丰发生特大旱灾，全县280天未下过透雨，这旱情比1943年严重得多了。但是由于有大量水库的存在，再加上政府组织抗旱斗争得力，全县工农兵学商齐齐上阵，通过各种措施挖提水源，仍然取得了农业收成，最终渡过难关。其中，梅陇公社还在大液河发源地勘查出七个水潭，解决了2000多亩作物灌溉。看着联安平原的万亩良田和农民往来辛勤劳动的情景，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表扬”大液河， “表扬”它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大液河，在做了几千年的坏小子后，新中国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让它“化茧就缚”并完成了美丽“蝶变”。

我的长辈们，当年有不少参与了海丰水利电力工程的设计与建设，每当他们谈到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仍会激动好一阵子。在那火红的年代，虽然物资匮乏，甚至连钢钎、镐头、抬筐、抬杠等简单工具也很缺乏， 海丰人民却干劲十足，主动出工出力、自备生产工具，住山洞、睡席棚，有的住在山崖下，白天到山上割草，夜里把草铺在石板上便是“床”。关于我们长辈的故事，与全国各地同期发生的故事大同小异，他们的事迹也多见于各种文献、报刊、影视，兴建过程中所孕育的“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精神，是中华民族伟大精神的集中展现，至今仍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在历史的新征程上，这种精神继续鼓舞着我们不畏艰险，迎难而上，凝心聚力谋发展，撸起袖子加油干，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不懈奋斗。

饮水思源，感恩前行。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以海丰白马山、大道山，朝阳水库、红阳水库浅对下联，虽然不甚工整，但也可以一申雅怀，表达志向：白马驰大道，迎来朝阳红阳。（本文部分史料来自《海丰县水利志》）

来源：东岸，图文：姚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