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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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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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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2-20 23:54: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与水紧紧相依。


    我的祖辈和我追随着水生长,水到哪去,我们长到哪去。如同人有七情六欲,水也有自己的脾性。我的祖祖辈辈与水,拥有一种漫长的磨合过程,曾经黯淡了,又明亮了。


    土地上奔走的人,认定了这漂泊不定的水。离不开了这一半滋养灵魂,一半寄予生存的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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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在河边,河水滋养的祖辈,遗传给我的生命气息,我当然多少知道一些水的脾性。可我所晓得的那一点儿水,哪有我的祖辈深刻?暂且翻绕过祖辈那一页吧。让我再往前去。再往前去,去到那些滋养灵魂的万象体内——诗歌——寻找我年少时水的记忆,寻找我所懂得的水。从那些辉煌的文字里,抽出一条条江,一支支河,多少池春水,几阵狂潮。它们曾经顺着同一个方向,约定着流向历史的闪光处,而后回流到我的心里。


    于是,我储存着许多关于水的美好记忆。什么云树绕沙堤,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什么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什么黄河远上白云间。什么江入大荒流。什么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云云尔尔。一方水土养一方景致。于是,我又想象着看到水流携带而至的美丽景象。什么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什么星河流转千帆舞。什么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什么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云云尔尔。水轻易就在字里行间,滋养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我熟记着那些美丽诗词里的水,暂且忘却我的祖辈铭记的水时有发作的爆裂脾性。假如一定要面对回忆,历史的笔下也能找到篆刻水的暴行。“洪水滔天,浩浩方割。”“九年洪水,七年大旱。非尧与汤,民死过半。”一旦在历史的尺度上走远,越过水光山色美丽动人的流传千古,水患肆虐得可怕也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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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渐渐的理解人与水漫长的磨合里,一半相亲,一半相杀。她滋养了我的祖辈的魂灵,又确实煎熬着他们的生存。那些与水缠绕一起的期盼与苦痛。大旱。旧雨。海水溢。大海潮。洪水冲坏城墙。山洪暴涨,淹没山村,牛羊鸡犬,飘然不在。这些词语如同土地久久横立的坚硬的碑,跌跌撞撞塞进我的祖辈脑海深处,这些如同碑般坚硬又清晰的记忆,祖辈最终又传给我。


    渡槽飞过头顶,修水利去

    说说我的祖父辈与脚下的土地和水的故事吧。


    我的故土在海丰大液河岸上,黄褐泥土曾经生长着后来也埋葬着我许多的祖辈。而我拥有的与水有关的记忆,是从我的祖父和我的父亲开始的。在我成年以后,眼前的这条潮汐河才告诉我,水是没有归宿的。它们可以四处流荡,随意幻化。有时在天上很久,有时又成群回到地上,呆上很久很久。有时在河里,有时在海里。祖父说,大液的土地,艰辛得很。一月大旱,长起来的秧苗拥挤着越过桶沿,最终没能踏上那片湿润的土地。六月海潮暴涨,浪高如山,涌入长沙湾,潮花逆流而上,奔至大液河。它们带来了鱼群,也淹没了稻田。土地碱化,烈日撕裂地表。祖父也说,地上渗出龟纹一样厚重的白霜。谷子,只是死亡的焦灼。八月山洪,莲花山麓奔涌的山水倾泻而至银溪,傍晚时分,水溢家门,半夜里,门槛后的鸡全淹死了。翌日,一家老小扫水忙,正午杀了三十五只死于水患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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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说给他的幼子听的时候,额头上的皱纹已经很深了,像刀子刻入他的皮肉,又像水流打转时堆积的厚重波纹。他的父亲传给他的苦水记忆,他不想再拥有了,更不想再传给他的儿子,以及他儿子的子子孙孙。


    祖父和父亲比他们的先辈幸运。他们等到了结束苦水“三日无雨火烧铺,一场大雨水浸街”的那天。上世纪中叶开始,政府开始兴修水利。那一些汗涔涔抑或披星戴月凛风拷打的经年时日,我的祖父和父亲以及那数不清的人将奉献给土地的力量都洋溢着兴奋地奉献给了那些壮实的水堤,壮实的黄山洞水库、青年水库,壮实的西闸。银液多山地,深山处的农地架起渡槽,水流缓缓而至,祖父从飞槽下过,他喊来了他的儿子,他们一齐听见了渠槽里水流滚动的咚咚声。祖祖辈辈与苦水打的交道,终于在共和国浑实的钢筋水泥上和解。


    洪涝旱潮至此不再。河边的土地第一次长出香甜的瓜果,河边的稻田第一次结出了饱满的谷穗。


    人畜健旺了,稻菽日益满仓。


    寻水而上

    我的叔父有一架帆船,白色的帆布张开时,船儿又要出发了。小姐妹们踉踉跄跄拉着我上了船。船儿轰隆隆震起来,机阀拨开清波,驶向了联安鱼米平原。一船水路,九岁的我嘻嘻嚷嚷地见过了青怖的河水,积云一样堆叠的绿树修竹。船至某处,见过了高山一样的水楼。叔说,这是河伯神殿。大海的咸水要进河里,河要去往大海,到了这里,只有河伯应了才能通行。我二十五岁,去西闸游玩,见到似曾相识的一座水楼,忽而记起当年叔父讲的河伯神殿,不过是逗我玩的一次笑话。三十岁借道闸楼穿过江心,触摸得到的闸楼,是长桥卧波,气贯长虹。河伯已不知踪迹,只有河长治理下的长河一方水土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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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两年,我真正亲近水的机会逐渐多了起来。不仅是河,所有土地上能容水的,甚至我父亲时常念叨的年轻时修筑的水库也差不多都见了。


    我是水的女儿,生于斯长于斯,血液里必然回荡着水的召唤。我感应着她的呼吸。我此前下的决心,用一些的时间循着水走。寻找水脉传承。沿着液河清波而下,流水如歌的行板,一路见过青山燃花,一直带着我到三江口,液河、丽江、黄江三道不同呼吸的勇壮河流,在西闸不问尊卑交汇合流,奔腾出长沙湾。沿着三道河,逆水奔上。青林朗日,夜色浮光。在丽江,我见过鹭鸶如白昼精灵跃然苍野,长夜的渔火一如当年丽江朗月印江心。纸上的字,——丽江月色,——在历史的长河漂浮了千年后,归来一如少年眼。再往前走吧。到黄江去。有如大气魄者,黄江之水益加壮阔,《志》上说,“滚滚黄江水,一发淹死鬼。”当年黄江之水的性情可以想象。沿走碧道,慨叹面前的大江,烟波缥缈,浮光掠影。青山绿野夹流,彩鸟声色不绝。历经多年山河治理,涛涛黄江,沉淀下含蓄力量与大河气度。黄江之水库来,五河之水汇集而成公平水库湖海浩汤。登顶两千米长坝,杜甫所谓:“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壮阔眼前。湖天一色,骑目穷游,水声浩然,有如浪潮,沙鸟翔集,莽苍蓊郁生光。《志》说,库下有旧墟。我悲喜交感,叹谓人与水上千年来最终走向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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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肥水出库而返。经黄江,过丽江,我上液河时,三江之水已出西闸奔流向海。


    回首望诸水。这流淌在大地躯体上的诸河呀,如血液,世世代代也流淌在人的身躯里,人与河世代悲喜厮磨里,到底共同赢得了一方水土清明,生态和煦的美丽。








    来源:东岸,图文:陈丽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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