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苟活了许多岁月,我一直不知道我所在的村庄究竞有真正多大?据村里流行的说法,东洲有“东西南北门”四个门头,另加石古、前山、钟秀园;而村里到底住着多少人?我一直也不知道。我住在南门头一个边角上,还没亮,村里的男人天都出海打鱼,种地的不多,白天我所能看到尽是在家做家务活的妇女;我不知道村里的妇女为家务活日复一日地干是为了什么?生活尽是琐碎之事在消磨着她们的生命的时光。我踏遍了村里的佛庙和荒地,走到头只剩下荒地了。
我是个闲人,经常游走村庄每个角落,我知道很多村庄里的秘密。
02
例如老翁年轻时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做得一手好的“层糕粿”手艺,村里的人买“层糕粿”都会去老翁的摊,老翁家对面搭了一个大屋栅,栅里有一 口大灶,灶边堆着煤,天没亮,老翁起来搓面团,一边加水一边搓出面团水直至水变浓稠,再往里继续加水至用手捞起粉浆水迅速落下并清晰看出手纹,先蒸一层看看软硬度,太硬就再加点水,太软再加点粉!大概加了九碗水的样子,然后把搓好的面团放在一个大铜盘,锅里水开便开始做第一层,每层的粉浆水量为一碗,隔层加入有配料的粉浆水,每层粉浆蒸5分钟,直至最后一层把所有配料一同加入,蒸10~15分钟,配料有干虾仁、干鱿鱼、瘦肉末、香菜和葱,在最后一层再用。“层糕粿”就可以出炉了。
至于“层糕粿”的火候,外人是无法窥视的,在一个村庄,一门手艺往往一做就是一辈子的,匠人对于手艺活的“经验”往拄是无法传授的,你得一心一意留在这个村庄,全神贯注于专注于这门手艺,每天的天气干燥或是潮湿,煤是否受潮都会导至一炉“层糕粿”的成败;老翁年轻时对“层糕粿”乐此不疲,他凭这门手艺养活了一家子。
03
直至有一年清明后,老翁没有出现街上的摊上,这足于让我这“闲人”攒足了好奇心,在一个小村庄里,一个人忽然没出现,一棵树忽然倒了,都足已引起村里人的一通猜测,至于我,在悠闲的岁月里却似乎忘记了生长,忘记了身体已发生了变化,每天中午总习惯在老翁的摊上买份“层糕粿”,忽然有那么几天他没有出现在热闹的市集上,心里总有一股子失落感;后来知道了,在清明扫墓时,老翁被哑炮炸了一只手,一直躺在家里。
那一年佛爷诞过后,便刮起了台风,村里好多树被吹倒了,更多的地成了荒地,可佛爷庙的老庙祝仍然在六点正时敲响了晨钟,那些在岁月中老掉的老人在一片狼藉中唠叨不休,我太年轻,我不知道老人独自面对剩下的寂寞和恐惧,例如独居二十多年的老庙祝每日六点正时敲响了晨钟是为村庄而敲还是为自己的余生而敲,还有老翁独自躺在床上的挣扎和无奈。
在一个明朗的早晨,老翁在栅里单着手和着面团,中午时分,在热闹的市集上出现“层糕粿”熟悉的味道;我仍然一个人都村里闲逛,无论在人群中还是在荒野上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象一个农民,一年四季跟地打交道,一辈子只在这座小村庄的一个角落处,也许他能在四季交替的大自然洞悉了自然之道,但我不愿象一只夏虫在短暂的岁月孤单地面对自己的那份欢乐和痛苦,我得走……
(图/源自网络)
本文来源:陈十三观世界,作者: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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