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国内诗歌界发生了一桩匪夷所思的抄袭事件,剽窃者居然是之前在圈内小有名气者,闹得沸沸扬扬。抄袭剽窃事件野火烧不尽,自古洎今都有,抄袭者还会煞有介事地如鲁迅名作《孔乙己》里面的主人公孔乙己偷书被抓时辩称,“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成就一段“窃书不算偷”的典故。甚至,还会抛出“天下文章一大抄”等悖论来为己辩护。抄袭是从文业者大忌!
喜爱文字的朋友,不妨先明白文学作品中摹仿、模仿与原创和抄袭之间的区别与关系。
不少从事文字工作或喜爱文学写作的人,始于阅读经典作品,待自己动笔写作,往往先摹仿别人成功之作,可以说摹仿是写作的起点。如鲁迅的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描写百草园的自然山水和快乐生机的笔法,就值得初写山水者摹仿。现代文坛,才人辈出,群星灿烂,如周作人、胡适、林语堂、梁实秋,他们的文章达到炉火纯青的水平,世所公认,可作为我们阅读和写作范本。当然,还不限于此。对于初学写作的人来讲,我们应积极提倡摹仿和借鉴范文,最主要在文章体式上要加以摹仿学习。
摹仿的存在,是自然规律的要求,西方哲人认为艺术起源于人类对自然的摹仿冲动,就是时常听到的“摹仿说”。艺术如此,自然科学也不例外。如今,仿生学也是人摹仿动物,从动物身上学到新的能力,开发出好的科学仪器,为人类服务。根据蝙蝠发送超声波的特性研发了雷达,根据苍蝇嗅觉灵敏的特性研发了小型气体分析仪;根据蜻蜓拍动翅膀,制造出气流漩涡。它能向前、向后、向左右两侧飞,能悬停、急升、骤降,科学家们因此研究出了稳定性强的现代直升飞机等等,诸如此类的例子,举不胜举。
摹仿是人类学习、掌握技能的重要方法之一。摹仿的特点在于针对性强,有章可循,既降低了学习的难度,又能收到明显的效果。 我们学习写字,画画,大抵都是从摹仿入手的,把成功的,好的榜样作为效仿的对象。不断的摹仿,不断的学习,年久日深,就能练就基本功。但摹仿是学习前人的经验,摹仿的结果还是有别人的影子。适度的摹仿是可以的,不少作家最初尝试写作时也有摹仿经历。但,摹仿过度,写出来的作品就成了别人的孪生姐妹,得到的评价最多就是“跟某某作家的作品很像”仅此而已,少了自己鲜明的个性和特立独行的风格。喜爱看鉴宝节目的朋友,平常会发现,某位古玩专家在鉴宝时,会指出某某墨宝,是某位大家的描摹品,不是真品,只是照样画葫芦,不值钱。这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别人的影子下生活,跟着别人后面走,顶多也是某某的克隆或复制品,还是要做回真正的自己。
齐白石曾告诫学生学画“你不能老跟我一样,你要学我的心,不能学我的手。”没有经过创新,不能自成一格,摹仿得再真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因此,摹仿只是开始的步骤,一味摹仿走不出自己的脚印。 另一种情况就是模仿某某作家的写作,据《现代汉语词典》解释,“模仿”“摹仿”相同,我觉得这不尽然,两者读音相同,意思相近却有不同之处。前者指照着已有的去学、去做,还渗入自己的个性;后者仅仅表示照着现有的字、画或其他艺术品去写、画。具体到文学领域,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不乏有模仿出色的作家作品,在此不妨举几个例子。
如西汉扬雄就是模仿大家,辞赋写得大气磅礴,有《蜀都赋》《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等作品传世,扬雄的赋,在形式上是模拟;而在内容上,则有自己的独创。一言以蔽之,模仿的是样式,而不是内容即神。因此,不妨碍他成为赋坛巨匠。他还模仿《论语》而写的《法言》在汉魏之时颇为流行,故被誉为“汉代孔子”、“汉儒大家”;仿《周易》而写的《太玄》也被后世尊为《太玄经》,研究《周易》、《太玄》(往往还有《老子(道德经)》)的人无论儒、道,都被称为“玄学家”。
无独有偶,唐代的王绩,一生三仕三隐,有诗作《野望》为人熟悉,全诗言辞自然流畅,风格朴素清新,摆脱了初唐轻靡华艳的诗风,在当时诗坛上别具一格。他生性好饮酒,仿照刘伶《酒德颂》写下《醉乡记》为自己画像;隐居山野,模仿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写就了《五斗先生传》抒发情思;它们有独特的风格和与众不同的见解,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原创的过程,却是很辛苦的。它是作者心血的结晶,也可以理解为文字的排列组合。每个作者创作一件作品,总要经过细致观察,结合生活积累,再经过构思,不断在内心反复酝酿。先心有所思,一经外界触发产生灵感,即文艺心理学所说的“艺术发现”,再进一步物化。这过程是很艰辛。另,原创还与作者自身的生身活阅历、文化结构和感情积累息息相关,那得平常多花功夫,提升自己。
大家时常会听到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任何一位作家的作品都可以在生活中找到影子或原型,没有经过精雕细刻,精心打磨,是不可能成为高雅的作品。同样的题材,别人写过了,自己来写,万不可雷同了,只能另立角度。艺术生产过程与物质生产过程类似,每件产品,须先通过设计、制作、包装。不同的是,艺术生产求异,每件产品须不一样;物质生产求同,同一型号的产品能千万件,但须一模一样。这就回到开头所说的“天下文章一大抄”,没有新意的文章,人云亦云,与抄袭无异。
顾炎武在《日知录》卷二十中,写了如下一段文字:
述古凡述古人之言,必当引其立言之人。古人又述古人之言,则两引之,不可袭以为己说也。《诗》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程正叔传《易·未济》三阳皆失位,而曰:“斯义也,闻之成都隐者。”是则时人之言,而亦不敢没其人,君子之谦也,然后可与进于学。
他的意思是说引用他人文字必须注明,却不可将它据为己有。程颐说易传中“未济”之“三阳皆失位”时,特意说明自己是从成都某位隐者学到的,古人、今人都不敢埋没,这是谦谦君子的作为和胸怀。能达到这地步,才能做学问。他是告诫人不可剽窃他人成果。
在文学领域,虽对抄袭剽窃没有精准定义,但这并不影响对抄袭者的“定罪”。为文者谨记一步一脚印,厚积薄发,才是正道。正常的写作是文字的创造性排列组合,如建筑师设计和建造房子一样,造型新颖、具有独创性。
抄袭者见别人的好,成段整章,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改就“平移”过来,这是彻头彻尾的抄袭;也有人将别人文章精彩的内容和主要情节,套在自己文中,即使经过加工,移花接木,但框架和谋篇布局都是别人的,这种抄袭有一定隐蔽性,内行人一眼就能看穿。
抄袭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无非就虚荣心和侥幸心在做祟。认为天下文章浩如烟海,抄一点,不易被人察觉;另一种情况,自己积累不足,文思枯竭,好半天写不出好文辞,其惨状如挤牙膏壳般。见了他人的好文句、好文章,于是,掩耳盗铃,抄下来。殊不知,一旦被人发现、扒穿,斯文扫地,前功尽弃,可就是功亏一“抄”了,抄袭不值得!为文不可抄袭剽窃! 最后,从文者严守为文操守,站在时代的前列,不做文抄公。一家之言,不针对任何人。
来源:善美东岸 文字:马泽松 图片:网络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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