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听到,邻家的小孩自从上了小学,和家人沟通就喜欢用普通话。这也正常,现在儿童一进幼儿园,就开始接触普通话。讲惯了,不在幼儿园也照样讲,在公园、商场、图书馆等公共场所随处可以见到本地人用普通话和自家小孩交流。随着国家不断推广普通话,全国上下学普通话,讲普通话,用普通话成为时尚。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想,大家长于斯,生于斯,最先接触的语言是本地方言,即乡音。每个人从牙牙学语或者婴儿阶段会感受语言开始,乡音就伴随着摇篮曲深深镌刻进生命的年轮里。乡音俗语成了一种交际工具,成为去叩开社会人情事故之手,是身体中的一部份,乡音是融入生命里的,流淌在血液中的。在经年累月中,只要情感之花一触碰,就会奏出一曲袅袅婷婷的乡音旧曲。
其实,方言乡音也是乡土文化中的一部分。人在他乡,乡音就如一根维系乡情的纽带,是承载着乡愁的文化记忆。熟悉的乡音勾起的是浓浓的乡愁,也瞬间拉近了偶遇者的距离。乡音就成了一壶老酒,两个同乡见面,一番交流,如推杯换盏着岁月的醇酒,嘴边会渗出乡情乡音的芬芳,越喝越有味,他乡遇故知还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但对于不同乡的人来说,乡音听起来挺不舒服的,犹如咀嚼一根没有煮熟的牛筋,费劲,嚼不出味来。
方言乡音不仅是一种人际间的交际工具,是一个人与某一居住族群的天然纽带,更是一个人与生俱来所拥有的语言坐标,饱含着与众不同的历史地理基因,是一个人最直接的名片。出门在外,诸事不容易,问个路,打探个信,如遇到同乡还可以听几句实话。遥想当年,孤身一人,坐火车出省外去读书,有一次,坐在对面座刚好是同乡,心情无比激动,操同样语言,少了心理防线,多了几分亲切,仿佛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乡音让我们一见如故,话匣子打开,找到了心灵在外飘泊的归宿感,找到了情感在无处安放时的精神寄托,听到乡音如同回到故乡一般亲切。
有时候,客居他乡的朋友隔一段时间会相聚,大家并不是奔着喝酒而来,更不是奔着美味佳肴而来。这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大家可以用家乡话沟通,没有语言障碍,无拘无束,畅所欲言,释放压力。记得,乡人的儿子,在北方当兵留队数年,某年回家探亲,操着变了调的北方口音。其父母怒斥说:“这孩子不能好好说话。”其实,大家往细里一想,乡音这东西还真是人和故乡间联系的一条根,还真不能丢掉。人一旦没有了根,就如浮萍,随水飘流,附在水面,长不高不大,没有旺盛的生命力。
然而,随着时代社会的发展和普通话的推广,还有,不论求学亦或务工各式的原因让越来越多的人成为游子,客居他乡。乡音方言在夹缝中生存,城市里的年轻人,多数已记不起乡音,说不准方言。农村地区,那些朴实的乡音,在年轻人的口中,还夹杂着些许味道,可是乡音里的乡情却是纯正的。曾经作为地域象征之一的乡音竟也成为了一种奢侈品。
读过近代史的人,就清楚,在“五四”时期,国语运动是新文化运动重要内容之一。新文化运动的干将们,以胡适为其代表,提倡白话文 ,提出了“说话”的基本公理,也就是说话和写成文章必须是统一的,不能是两种形式,“文言文”不可能成为日常的话语,而普通话语和文字的统一是自然的事情。自1918年起,当局采取措施,推动国语运动,推出官话(即普通话的旧称)。乡音方言就一直受到普通话的挤压 和堵截中作狼奔豕突状,以顽强的生命力默默坚守着自己的使命。
不得不说,推广普通话与保存乡音方言是一致的。况且,普通话也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普通话的基础是方言,在方言的基础上不断丰富,完善、修正。推广普通话是为了各族人民更好的交际和促进国家统一及民族团结。
随着我国经济文化交流繁荣,港台影视走俏全国各地,粤语、闽南语也为大家所熟悉;随着越剧、潮剧、沪剧不断在电视上映,吴侬软语、潮州话为观众了解;随着黄梅戏频频亮相舞台,安徽方言走遍全国。具体到我们海陆丰地区,是“民间文化艺术之乡”,有渔歌、白字戏、西秦戏、白字戏等文化艺术,用乡音演绎着各自的精彩。可以说,每种艺术形式都用方言演绎着地方特色文化,让人们真切感受到方言的魅力和乡音的可爱。当然,每个地方乡音和文化,都有其特色,不能一味强调好与不好。
改不掉的乡音,扯不断的乡情。推开窗户,一轮皎洁明月高挂,远远传来浓浓的乡音,述说着古老的故事。耳畔响起了彭明敏的歌《我的中国心》,还想起贺知章的诗《回乡偶书》:“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但愿,乡音这棵语言奇葩能如民间文化艺术那样,常绿不老,绽放异彩。
来源:东岸,文:马泽松,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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