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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微信“隐舍乡情”的家乡群中看到“海陆丰方言文化研究中心”成立，不由快感顿生，浮想联翩。方言承载着一方水土风情，没有方言就没有家乡。讲方言，保护方言，就是保留对家乡的记忆；不忘乡音，不忘故土，才不至于忘本。我想，该中心的成立，意义深远，必将能在发掘、保护、研究和传承家乡历史文化方面发挥促进作用，取得丰硕成果。
海丰方言比较复杂，有“福佬话”、“客家话”、“白话”和“尖米话”，还有鹅埠山区几十户畲族居民讲的“畲话”。说来，这辈子我与这些方言真有些不解之缘：在海丰县城出生、成长的二十多年，讲“福佬话”；下乡鹅埠当“知青”7年，学会了“客家话”，听懂了“尖米话”，耳闻过“畲话”；1978年离开海丰后，除了读书、工作时期常讲普通话之外，在家都讲“白话”（广州话），只有在与土生土长于海丰的长辈、弟妹、亲戚朋友、老师同学以及老乡聚会时，才有机会用母语——“福佬话”交流。因此，满打满算，我纯粹讲家乡话的时间，也就二十年左右。如今，虽然已鬓毛渐衰，但是乡音未改，也丝毫未割舍对故土的依恋。
有时，在小区内溜达，或外出办事、旅游，偶尔听到身边有陌生人讲家乡话，我总会上前搭讪，对方也总是热情回应，彼此家长里短、海阔天空聊起来，仿若他乡遇故知。
记得多年前，一位长年在南京生活的族叔调回深圳经济特区工作，曾叫我帮他找海丰保姆。我问他为什么非要找家乡人，他说想让孙子学懂“福佬话”。这种根深蒂固的恋乡心结，其实是人之常情。再说，大凡方言都很有特色，尤其是“福佬话”，更是词汇、俚语、谚语和歇后语丰富，且句句俏皮幽默，对比鲜明，形容精妙，说来韵味十足、妙语连珠，不由不令我们这些离开家乡多年的人，一生一世都喜闻乐道，就连思维模式都习惯采用“福佬话”。 女儿小时，我也教她不少家乡话，可惜如今她记得的，只剩下这几个常用单词和短句：“日头”（太阳）、“月姑姑”（月亮）、“雷公”（雷电）；出去散步时说的“我带你出去‘趯跎’（游玩）”；吃三餐时说的“食眠早”、“食下昼”、“食冥昏”等等，想来非常有趣！
海丰的“福佬话”属闽南方言，以“海城话”为代表，非常接近唐宋的 “官话”。读唐朝诗人李白的《蜀道难》，其首句惊叹的一声“噫吁嚱”，就是当下海丰人在惊异时常用的嗟叹词。
“福佬话”不仅沿用了一些古语，也保留了很多古音。例如唐朝杜牧的诗《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其中的“斜”字，唐代读siá,现代的“福佬话”读sia5,两音同韵，而普通话读xié,与“家”、“花”就不很谐和了。可见，用“福佬话”朗诵古诗词，往往比用普通话更贴韵。
在唐诗中，能找到很多这样的例子。我想，这不就足以证明我们的家乡话渊源于古代的“中原雅音”吗？
近日，我常翻阅乡贤谢立群老师13年前送我的《海丰音字典》。他是公务员，长年利用业余时间潜心钻研家乡方言，主编了这部洋洋70万字的方言字书，其执著精神令我敬佩，其成果令我赞叹！记得2012年清明节到广州麓湖公园祭扫马思聪墓时，我曾和他晤面合照，可惜无暇细谈请教。
“福佬话”非常复杂，很多语词难以写成文字，只能找谐音字替代；拼音与普通话大不一样，有声母18个（没有齿唇音和翹舌音声母），韵母72个（没有撮囗呼韵母，有丰富的鼻化韵母），声调8个（保留了古代入声调），在很多字组中多有变调；词汇有单音字词、双声叠韵词、四字格词等，有些字文白异读，音义都不一样。可惜，《海丰音字典》没有附带教拼音的音碟，只标有各字的调值，这叫我这个只懂汉语拼音4声调的人学起来也感到困难。当然，作为海丰人，我可以参照例字的8个声调来学会拼读，但对于异乡人来说，想学懂就更难了！
在2004年版的《海丰县志》中，也有专述方言的卷章，里面分门别类收集了约400个常用词汇作为示例，并作了音义标注，浅显明白，我反复阅读后勾回了很多记忆，解除了不少困惑。现在，边浏览，边择趣采撷，附录一些于本文末，让家乡朋友也与我一起体会、玩味讲“福佬话”的乐趣。
马健能 二○二一年五月十一日
附录： 衬彩（随便），央窝（娇惯），张到（假装），张样（撒娇），堵到（商议），心色（可爱），生好（漂亮），窝啰（赞扬），有瘾（有趣），拍雹（鼓掌），罗冷（捉弄）、刁穷（为难），途赖（抵赖），蓄心（生气），畏见笑（害臊），好犟（很能干），犍（蛮横），臭品（耍花样占便宜），圣壳仔（傲慢的人），枭心（无良心），煞驳（巴结），册死（气死），吊想（希望），揢人细（拿东西），扢糊(搅拌浆糊),刣鸡（杀鸡），揾酱油（沾豉油）,烆火（烧火），嘌人（骂人），哂（嘲笑），典（显示、炫耀），唎（撕），硩（压），买配（买鱼肉菜，相当于广州话“买餸”），畏衬（畏寒），土脚（地板），撮仔（小偷），灿头（顽皮，好惹是生非者），不测（非常、特别），专超（故意），甸（谁），甸时（什么时候），同仔（刚才），浸事（什么事），乡生（那样）…… 四散六桶，潮脚添蹄，黄酸吊景，头精木赤，暗蒙山猫，郎仔大细，唔四唔直，厝边头尾，乌青菊血，头肿面喊，鼻流汁出，透长白日，无影无迹，无相无干，无头无神，无煞无势，无时无史，无乜无个，无讲无话，无理无路，无定无着，无乌无青，无芳无味，无闲无工，无声无说，无搭无说，无大无细……
来源：我是海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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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2 18:21: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