嶂山寻蜜记

名园老马

闻有大嶂山者，隐于重峦叠嶂之间，仿若与世隔绝之境，山深林密，幽邃莫测，恰似那世外桃源，引人神往。

山中有一养蜂者，名曰老黄，时逢冬日，现产冬蜜，乃坊间传闻之稀世珍物也。其名远扬，然踪迹难觅，人皆传其冬蜜有祛疾养生、暖身补气之妙效，故而众人竞相传颂。叔父久未回老家，心中对故土的思念犹如那潺潺溪流，从未断绝，对家乡的亲人更是怀着一腔热切之情，常念及往昔相聚之景，每念及此，便觉心中满是温情。此次闻得这山中冬蜜一事，眼中光芒熠熠，满是探寻之意，一来是好奇那稀世珍物，二来也是盼着借此机会，能回那阔别已久的老家走上一遭，见见那些牵挂着的亲人。

余察叔父心思，遂拱手言：“叔父，余识此人，乃吾家兄也，外间皆称其为老黄。老黄于山中养蜂数十载，深谙养蜂之道，想必对冬蜜知之甚详，吾等若往寻之，或可解冬蜜之谜也。”

叔父闻之，颔首称是，朗声道：“如此甚好，吾等可先赴大嶂山，看望许久未见之老黄，再回那阔别已久的老家。一来探探这冬蜜究竟，二来也能与亲人们团聚一番。”言罢，一家人遂忙碌开来。悉心打包行囊，备足干粮饮水，其间，叔父那忙碌的身影，动作较旁人更显急切，仿若已迫不及待要踏上那归乡之途，去重嗅老家那熟悉的气息，去拥抱那些久别牵挂的亲人，其眉眼间尽是热切与期待之色。

待诸事皆妥，择一寒雾未散、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裹紧风衣，沿那蜿蜒隐于荒草霜露间之山径，朝那云雾缭绕、未知神秘之大嶂山进发。一路上，众人皆默，唯闻朔风呼啸、脚步踏霜之声，叔父的目光却时不时望向那远方的山峦，似在透过这山间的迷雾，找寻记忆里家乡的模样，心中既怀揣着即将踏入仙缘奇遇之所的忐忑憧憬，又满是快要回到家乡的激动与急切，那复杂的情绪，都融在了那一步一步迈向大嶂山的脚步之中了。

初入山林，寒雾浓稠，天地混沌，寒意如潮涌来，恰似踏入冰窖之中。山路隐于雾间，若有若无，足落处，枯叶簌簌，似冬之私语，声声叩人心扉。

两旁又有残菊数株，傲立风中，狂风虽使彼纤细身姿颤抖不止，然枝头亮色倔强绽放，花瓣舒展，花蕊金黄，恰似那遗世独立之高洁之士，坚守内心澄澈天地，纵处寒冬霜风，风骨傲然，令人忆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境，着实令人叹服。

叔父身姿矫健，大步先行，不时回首顾盼，其目光如坚实护盾，护吾等周全。婶母则携着侄甥，言说往昔山中趣事，那话语声为这冷寂旅途添了几分暖光。堂妹俩眼眸亮晶晶的，常被路边新奇物所吸引，满是童真好奇之态。

行至半途，见几处古瓦房错落路旁，青瓦蒙尘，岁月侵蚀之痕布满墙垣，尽显沧桑之色。旁有铁皮棚舍数座，矗立其间，时有猪哼之声传来，打破周遭寂静。不远处，鱼塘如镜，分布错落，池中人造喷泉氧气咕咕嘟嘟，水泡细密，似悄语诉说冬之故事。走近棚舍，庭院里散鸡闲步，毛色鲜亮，或低头啄食，或引颈顾盼，烟火气息渐浓于此间也。

复行数里，至山腰处，豁然开朗。见几顶帐篷错落，蜂箱罗列周边，未及近前，已闻“嗡嗡”之声。老黄正弓身专注查看蜂箱，其身着旧皮衣，补丁累累，岁月沧桑皆沉淀于此也。叔父高声招呼：“早啊！”老黄闻声，抬头而笑，笑容绽若春花，疾步迎上，双手紧握叔父，热情寒暄。而后目光落于吾等身上，和声问道：“走，且随吾去瞧瞧这冬蜜是如何采收的。”言罢，引众人至蜂箱前。老黄站定，目光瞬时温柔如水，缓缓下腰，轻轻揭开箱盖，细语轻言：“天寒，蜂儿慵懒，动作需轻些，莫要惊了它们。”言毕，轻抽巢框，见那金黄透亮之蜂蜜已满格，恰似岁月凝练之珍宝也。

及取蜜之时，气氛庄严肃穆，仿若神圣之仪式，众人皆屏息凝神，似风亦停住脚步，恐惊扰此景。老黄立于蜂箱前，神色凝重，平日随和之态尽隐，宛如将行祭礼之虔诚司祭。其伸出粗糙且布满老茧之手，缓缓拿起割蜜刀，刀刃于黯淡天光下闪过寒芒，似自岁月幽渊抽出之冷冽冰刃，肃杀之气顿生。老黄微微仰头，深吸一气，胸膛起伏，气凝白雾，转瞬即逝。旋即双眸紧盯蜂箱，弯腰动作缓若电影慢放，一手护于蜂箱侧壁，稳若磐石，另手持刀，小心翼翼探向蜜脾边缘，其精准之态，似用一生光阴丈量方能如此不差分毫。但闻极轻微“嘶啦”一声，蜜脾封盖裂出细缝，刹那间，馥郁甜香如怒兽脱笼，奔涌而出，弥漫四周，其香浓烈纯粹，直沁心脾，众人沉醉其中，仿若置身繁花盛放之梦幻之境也。

随着封盖裂开，蜜如金色精灵，自巢房缓缓渗出，初为星星点点，继而成股流淌，于微光下折射璀璨光芒，恰似破晓时分穿透重云之曙光，珍贵耀眼。老黄不敢大意，愈发轻柔捧起蜜脾，姿态仿若托世间最易碎之珍宝，轻手轻脚置于特制摇蜜桶中。而后双手握摇把，先缓缓发力，摇蜜桶发出轻微喑哑之“嘎吱”声，蜂蜜丝丝沥落。俄而，老黄加快摇动节奏，桶内蜂蜜渐成涓涓细流，连绵不断坠向桶底，每一滴皆裹挟蜜蜂之无畏勇气、辛勤汗水，更倾注老黄无数日夜守护之殷切期盼也。

取完蜜，老黄未即起身，乃缓缓蹲下，舀起一勺冬蜜，眼神满是温柔感恩，轻声向蜂箱喃喃：“蜂儿们，辛苦啦！”其声轻若雪花飘落，却于寂静山谷悠悠回荡，瞬间，一股暖流淌过众人心间，人蜂之间情谊深沉厚重，令不少人眼眶发热，心生敬畏。

老黄递来冬蜜，吾等尝之。轻抿一口，先觉冰冽之感于舌尖散开，如冬晨霜风扫过唇齿，令人精神一振。继而馥郁鲜香似春日繁花绽放，丝丝缕缕入鼻腔，此香纯粹天然，乃山中百花精魂汇聚而成也。未及细品，醇厚香甜已自舌尖蔓延，暖融融渗进四肢百骸，仿若全身裹于温暖软被之中，每一丝甜意皆如大嶂山之冬日暖阳，珍贵熨帖，令人沉醉，更显冬蜜之难得也。

一旁孩童见状，兴奋跃起，小脸涨红，高呼：“哇！好甜！还要！”众人亦纷纷赞叹此蜜之美味鲜甜。随后与老黄共话大山变迁，往昔岁月、新奇故事一一谈起，笑声回荡山谷，为这寒日添诸多暖融之意。

遂而，老黄与吾等谈及追蜜之路，感慨万千。“秋末起，便引蜂儿遍山寻那冬花，冬日花稀，怎比春夏繁花之盛。今儿女皆已长成，吾遂于这南方山中，过着那逍遥若神仙之放蜂生活也。”言至此，眼神放空，似忆往昔奔波岁月，“每至天未亮，寒雾弥漫，几可吞人，吾便抹黑而起，查看蜂箱，冷则添草毡，暖则揭通风，一日不敢懈怠，犹如古时庄稼汉，朝朝暮暮，辛勤不辍。午后暖阳易逝，吾守蜂群，细数出勤之数；夜里稍有风雪声起，吾心便悬，唯恐蜂群有失。寒天里蜜蜂勇也，顶狂风而赴花丛，虽多有折戟途中者，然从未弃其使命也。”

恰此时，阳光穿透云层，金芒万丈，洒于山谷，宛如披就华丽霓裳。吾等购得数罐冬蜜，提于手间，那沉甸甸之感，非独蜜之重，更是大山之馈赠、老黄心血之所寄也。

晌午返程，阳光暖烘烘洒落，来时那清冷孤寂山径，此刻满是眷恋不舍之情。山林光彩熠熠，光影斑驳，远处山峰积雪耀目，近处树木抖擞精神。一路回味老黄养蜂岁月，冬蜜之珍稀愈发刻骨铭心。叔父长叹：“勤快人，方能挣来这山里之甜啊！”婶母点头称是，盘算送蜜与邻里亲戚，欲传此甜蜜之意。侄甥蹦跳哼曲，满心期待归家尝蜜制点心。

余回望山林，老黄与蜂群之影深印心底，积攒之情轰然爆发，此一路所历好奇、震撼、感动、温暖，皆化作敬佩眷恋之情，如泉涌而出。

老黄养蜂二十载，始终坚守这一件事，在如今这个求速多变的时代，显得尤为可贵。他每日面对的是单调重复的养蜂工作，还要应对大自然带来的诸多变数，然而，他却从无丝毫懈怠之意。这份坚守，恰似一盏明灯，照亮了吾等前行的道路，让我们明白，行事应当具备长远的目光和坚定的信念。

正如叔父所言：“譬如学习一门技能，不可因为短期内看不到成效就轻易放弃，应当像老黄守护蜂群一般，耐心地钻研各个环节，日积月累。纵使遇到诸多困难，就像在寒夜风雪中担忧蜂群安危那般，也要咬牙坚持。只有历经磨砺，才能收获‘甜蜜’，才能在所选择的领域里站稳脚跟，进而实现自身价值。”

唯秉持此等坚守之志，方可于这烟火人间，慰藉漫漫浮生，令内心常盈温暖之力，纵外界风云变幻，亦能笃定朝目标稳步而进，书就属于己身之精彩人生也。

既上那车，沿蜿蜒之道往老家而去，叔父双眸便凝于车窗外，似欲将沿途诸般景致皆铭刻于心间，其目光之中，既有归乡之切切，又含往昔岁月之悠悠眷恋。车窗外，田野广袤，山峦连绵，皆一一从眼前掠过，叔父不时抬手遥指远处，与吾等言说儿时所闻老家之旧闻轶事，言辞之间，深情款款，满是对故土之厚意，仿若那旧时光里的故事，皆化作了这归乡途中最珍贵之念，萦绕心头，久久不散矣。

图文：松涛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来源：善美东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