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海丰水底下的铺驿 陈宝荣/文 彭小睿/编
题记:在回归传统的道路上,我是一名执着的探索者
海丰县梅陇镇孔子门村北的山间盆地,现为红阳水库库区。那儿,有铺驿、盐运与陶磁的故事,隐藏着先民开拓、发展与兴替的信息。
上世代五十年代开始,共产党人有远见地大修水利设施,依存原有的峒谷或溪河拦水筑坝,兴建水库。库区淹水之后,多数保留着旧日人类活动的踪迹。趁着枯水时节,我行摄红阳水库,寻找地方史志记录的“味田铺”。
◊宋窑败石残址 ◊红阳源头香溪 ◊惠潮驿道遗存
“味田铺”实则“米田铺”谐音之误,古人将错就错罢了。明确的讲,因此地有米田村才叫“米田铺”。何谓米田?这里座西北山岭,向东南平原,汇集东都岭“香溪”诸水,冲积一方沃壞,盛产稻米。
置县与水
水是生命之源,古人多逐水而居,便于渔猎、船运及生产灌溉。或许,早在新石器时代,米田村已有人类在这里筑巢生活,渐而形成村落。大约在汉武帝置南海郡或晋明帝析分东官郡之后,海丰开始置县。有县必通驿,十里一铺。道路交通按便捷可行的走向,把城乡聚落串联起来,分段设立铺驿,福泽行人。早期的惠潮驿道穿过海丰县城之后,西路沿佛子岭、小液、陇春、王化、味田、茶亭、平安、杨桃岭、新径、凤河、香坑、水尾、长陇至归善县界。米田村处于海洋、平原向山区的过渡区域,是穿越羊蹄岭驿道通往惠州府的必经之地。宋绍兴二十九年(1159年),参政林安宅领衔治理惠潮驿道,劝导村民迁居沿途,植树修桥,积善一大交通德行。
唐宋往事
物竞天择,生产力每次的递增与飞跃均孕育着历史发展机遇。唐宋时代,米田先民发现了山岭上的白色粘土,手工拿捏之间烧成了陶器,于是就有了陶磁的缘启和碗窑的名字。进入明代,粤东人口增多,梅陇杨安平原多数区域尚处海水浸泡状态,而军屯当时进入了官田寨。随着市场贸易需求,米田的窑场增加起来,逐步形成产业链。同时,邻近的牛头山、杨枊埔及后门大蹊岭发现了锡矿,矿工啸聚数千(至康熙朝时因凿崩坟墓引发较多纠纷,海丰县令白章勒石禁革)。此间,经往米田的人群络绎不绝,踏出了东都岭和双宫岭商道,米田成为盐茶驮马、窑民挑夫、商贾客商聚集的十字坡铺场。
明清沿革
后来,人们有了新发现,在通往大安峒和明热峒的道路旁边又有了更多的高岭土。于是,窑场扩大再生产,留下几个碗窑的地名,东都岭东南坡的米田村为外碗窑,东都岭西北坡赤石南丰州附近为内碗窑(地名沿续至今),明热峒的西碗窑和上北村的吊牌山碗窑,其生产的陶瓷产品通过陆路或水运远销他乡。海丰博物馆长陈火金说,省考古队在深圳大鹏湾发现的沉船中,载有大量的陶瓷,认为它们的产地在沿海附近。或许这里成片的遗存印证了陶瓷的集约产地,就在米田村外碗窑至赤石内碗窑一带了。
清代进入康乾盛世,潮惠两府人口剧增,挟带各方先进的生产工艺及文化理念汇集而来,靠近城集的窑厂大量增加,分割了市场份额。在社会再分配的大潮中,米田陆续熄灭许多窑火。民国时代,广汕公路开通,位处山间盆地的米田铺卸弃历史重任,隐退成为一个小村。上世纪七十年代,兴建红阳水库,米田村30户140人搬迁他乡,原乡的故事沉没在水一方,悄无声息。
大量的典故藏于乡野。人类为了生存发展,不断征服自然与改造自然,把物质元素进行组合,然后让它风化。但很少有后来者赞赏先民创造的劳动智慧,并深怀敬畏之情。
我心之念
我是异类之一,在这个缺雨的春日专来水畔徜徉。岸上或水下石状累累,残垣、路基、田园、墓地等旧址回放着昨日米田铺的繁荣场景,留驻着有关瘟疫、战争与人间情色烟火的影像。
在水库的东坡山岭,我发行了几处斜插拼列的砖垣和大面积的残磁碎片,是龙窑的残址。粗略地识别,那是宋代遗存。这时,我完全相信山麓之间仍然保存着坍塌或湮没的文化遗存。只是地处偏远,或因为基层欠缺考古力量,这些民窑并没有引起官方的重视吧。
更为高兴的是找到红阳水库的主流源头“香溪”,我在它进入库区的入口徘徊,试图找到新石器时代的物证。我顺着小瀑布的音乐声攀上山岭,冲积的小潭有坑螺和小鱼,报告自然的洁净。那清雅闲适的空间呀,诱惑着凡夫俗子向往自然世界的热望。
敬畏节制
人类不懂得敬畏自然和节制自己,才会被自然惩罚的。我倍感今天许多水库已经见底的危机,而红阳水库最洼处的水面居然还有15米的深度,东都岭丰隆的胴体流淌出来的乳汁,源源不断地滋养着海丰梅陇人民。
本文来源:红色海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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