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

名园老马

家家户户都有灶台，《说文解字》中解释：“灶，炊穴也，从火从土。”是供烹煮食物、烧水的设备。但是，老灶台现在大家都很少见了，只有乡下才零星能见到，它与百姓一日三餐息息相关，在乡村留存已许久，是充满人间烟火的场所，也是大家重要的印记之一，它多少连结着飘零在外游子心中的一缕乡愁。

以前，在乡村，老灶台大都是由砖石砌成的，上面可以放一个大铁鼎，侧面留一个火口，再接一条烟囱露出屋顶，燃料多为草木，每逢夏秋收忙完，农村人家就会收拾储备稻草作燃料。老灶台周围的墙壁、窗棂，被柴草烟火熏得微黑了，四周昏暗，白炽灯光都变暗淡了。值得一提的是，泥水工在砌灶是，还特意在灶台上面的墙筑上灶王爷（俗称“灶头公”）神座，被认为能管一家祸福伙食，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司饮食之神，每逢农历初一、十五都要祭拜，到了腊月二十三，要辞灶，传说灶神于农历腊月二十三日至除夕上天陈报人家善恶，神话传说而已。这是多年流传下来的祭灶习俗，《礼记》中说：“王为群姓立七祀”，其中就包括了灶神。

老灶台少不了摆放着锅鼎盖、油盐酱醋糖、锅刷等日常生活用品，每逢傍晚烟囱上炊烟袅袅，铿里框朗的炒菜声，铛铛的鼎勺接触声，噼里啪啦的烧柴声，时有大人吆喝小孩去房前屋后搬柴草的声音，不一会功夫，满屋弥漫着柴火饭特有的香味，窜到小巷口，成了味蕾上最深厚的记忆

“人间烟火锅灶始”。以前，家家户户都有一座或两座灶台，有了它，家里就有了烟火气和生机，就能生息和聚合，没有灶台家里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长久居家过日子须有个灶台，没有烟火气就不是完整的家。在乡下，村民串门入室，不能揭对方灶台，以免万一对方伙食寒碜，大家处境就尴尬不堪了。

我在乡村长大，老屋左侧厢房，有一座灶台，在我的记忆中，老家的灶台多年来，无论是春暖花开，还是凉秋寒冬，一直都未曾改变模样。四四方方的锅台，平平稳稳地直立在地上，灶台是用黄土做辅料，由长方形红砖一层一层堆积起来的，一层土砖，中间撒上一层薄薄的黄泥浆，抹平，再放一层砖，就这样层层垒砌，岁月也在灶台留下班驳的痕迹。离灶台的不远处立着一个黑亮黑亮的足有一米三四高大瓷瓮，瓷瓮里面装满了母亲每天早晨从井里挑来的水。

一方土灶台，是我母亲的舞台。每天，天未亮，她就在灶台忙碌了，生火、烧水、煮饭，我们还酣梦正甜。每当我们睁开惺忪的睡眼，就听到母亲在隔壁土灶台前忙碌的声音，锅碗瓢盆叮当的撞击声，灶膛噼啪的柴火燃烧声，倒水的哗哗声…… 拉开了新一天生活的序幕。我最喜欢吃的是我母亲为我们做的煎蕃薯片，略焦，味甜甜的，黄黄的，香满屋子，唇齿留香，犹余味在口。我最难忘的是，有一年腊月，她蹲坐在灶台前，一边往灶膛里添柴加料，趁间暇，在昏暗的灯下，为我们几兄妹过年新衣服钉纽扣，一针一线，细致入微，多年后，还记忆犹新。老灶台充满人间烟火味，更凝聚着深深的母爱。

三尺灶台成了她的领地，一日三餐，年复一年，苦中有乐，累中带甜，炊烟熏黑了母亲的脸颊，青丝熬成了白发。母亲用她灵巧的双手，奏响锅碗瓢盆，吟唱油盐柴米。从艰难里熬煎出营养，把贫困蒸煮出滋味，将辛酸烹调出香甜，用节俭清炖出甘鲜。她用汗水去浇灌每一个日子，在粗茶淡饭中也塑造儿女们质朴的风骨、勤劳的品格。

灶台是生活必需品，当然，是绕不开时代的，与每个家庭生活水准密切相关。在贫苦年代形容贫困人家，常常听到“他家穷得灶烟不冒烟”之语，与“穷得揭不开锅”相似，从灶台就可以断定贫困程度。后来，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山珍海味，鸡鸭鹅鱼肉时常上了村民的饭桌，灶台上常常美味飘香，从灶台飘出的香味，就折射时代进步和生活的提高。

如今，我们已移居县城多年，但时至今日，老灶台仍然清晰印在脑海里，忘不了我母亲披着围裙绕着灶台转的情形；也记得我们几兄妹轮流生火、烧水的情景；更忘不了灶台蒸熟的可口蕃薯……回忆过去，都是浸透着感情的美好回味。

随着社会进步，大家生活蒸蒸日上，农村里栋栋新楼拔地而起，村民早已用上电器炊具。老灶台越来越少，渐行渐远了，它虽然离去了，但带不走的是对它的怀念和美好回味。

本文来源：看东岸，文：马泽松，图：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