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三月十三日,万物刚从惊蛰的雷声中惺忪苏醒过来,新厝林——一个位于海丰县赤石镇的僻静古寨落,也迎来了她新年伊始的第一批客人——汕尾市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的会员们。当天下午,淅沥的小雨稍稍收起了扬洒的脚步,幽静的寨子却一反寻常的热闹非凡。几十位寻幽探古的有心人,踏着春天曼妙的旋律轻轻而来,不带有世俗的功利,不揣着纷纭的杂念,为的,只是想揭开新厝林深处不为人知的神秘面纱。
最能读懂人们的心的,恐怕要数寨子前面、月形池塘旁边的几棵垂柳了。她们躬身作躹,微微点头的样子,分明正用自己的热情大方恭迎着我们这一群“不速之客”!池上“潭面无风镜未磨”,虽然未若洞庭湖的秀色可餐,但也不失“护城池”的英雄本性。虽然少了范仲淹笔下“沙鸥翔集,锦鳞游泳”的几分天然佳趣,却多了几许“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烂漫情愫。
抬眼放望,苔痕斑驳陆离的方形古寨巍然矗立,端庄静穆,仿佛一位俯仰古今、深谙世事的老者,正用老成的目光,静观着人间百态及天外云卷云舒。
据介绍,新厝林古寨创建于清朝乾隆年间,历时18年才得以建成。整座寨子呈四方形,东西长93.5米,南北宽86.5米,总面积8088平方米,四周墙体全部用灰沙夯筑而成,墙高4.3米,厚0.6米。寨子四个角落均筑一角楼,长5.7米,宽4.2米,高6.5米。东西寨墙中间建置有寨门,门顶设岗楼,寨内以寨门为出发点,东西向留一道4米宽的通道,两边分别各筑五座对称的房屋为民居,每座房屋之间各有2米宽的通路。从整体设计上看,新厝林古寨坚持了中国传统建筑艺术的对称性,是一处集自然环境和建筑艺术和谐统一的艺术品,具有浓郁的民间地域色彩。
入得寨内,一条东西走向的通道便映入眼帘,上面磨得光滑平整的鹅卵石更以戴望舒《雨巷》中的神秘深深吸引着涉足者的心。我读过上海的里弄,里面住满鳞次栉比的人家,小贩憧憧来往叫卖,巷子臃肿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我也从电视剧中看到北京的胡同,满目灰尘,时风起处漫刮着弥天的沙土;我还从人家口里得知江南的雨巷,旖旎婉约,有如古代的少女,躲在灯火阑珊处……但隐身于新厝林古寨的小巷,自是一篇飘逸恬静的散文,一幅古雅冲淡的画卷。她隔绝了市廛的红尘,隔绝了人世的喧嚣。
轻轻向巷中踅去,先不去想象它曾经的六朝金粉,也不去理会它时下的铅华尽洗,单是一番默默地徜徉低徊,已足以教你忘情。走在鹅卵石面上,你会在不知不觉中忘却世事的纷繁和人生的苦短。这里处处充满禅意,教人留恋。
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润却不泥泞,均衡对称的屋子古老却不荒芜。漏雨的屋檐下,旧年的燕子窝还历历在目,只是尚未见到前来寻觅旧巢的燕燕。空气中夹杂着苔藓的芬芳,偶尔划过的鸣虫的叫声,倏忽打破古寨午后的空灵,给幽静的寨子平添了几分盎然的生趣!巷口几只觅食的家禽,踯躅着步子,使人眼前霎时间浮现出李白“鸡聚族以争食”的诗情画意来。微风处,墙缝里几棵绿得发光的野草,正频频地舞弄着婀娜的裙裾。旁边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娉娉婷婷,迎风开得正艳,使人在流连徘徊中饱受真善美的熏陶。
走过几家墙门,但都门庭紧锁,空无一人,也许是人家常年在外,一年到头也未曾回来一次。但偶然也能闻到一二声开门的吱呀,那是长年厮守在这里的老妪,膝下似乎还磨蹭着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孙孙。在她们看来,寨子再寂静再冷清,她们的根也永远在这里。这就好象是落叶对根的眷恋——执着且恒古不变!看到不约而至的我们,她们心里或许多了几分好奇,但却不曾跟我们搭上一两句。在她们眼里,我们都只是她们人生中一个匆匆的过客,犹如一叶浮萍般稍纵即逝,又何必话长道短,刨根问底呢?
通道的尽头是后门楼,上建一关帝庙,庙门顶上书有“雄视千古”四个大楷,黄底黑字,刚劲古朴,让人一下子便想起当年创建者的满腔豪情和凌云壮志。只是在历史无限演变的洪流中,任何人都成了它匆匆掠过的一个点子,“繁华事散逐香尘”,“乌衣巷口夕阳斜”!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不禁油然幻生出一番悲凉的历史沧桑感。但凝神中,文友一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的哲言,又于无形之中淡化了我的感伤,使我又一次看到了春天三月的绚丽与曼妙,看到了古寨三月的恬淡与宁静。
本文来源:看东岸,文:蔡秋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