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就听过陆凯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使我对梅总觉着万分神秘,心里时时念着一睹为快。这次,追随雨后初夏的足迹,我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梅园。那里的山比别处的更可爱,空气是那么清新,天空是那么明净,使我总想高歌一曲,表示我满心的愉悦。举目四望,天底下,一碧万顷,蜿蜒起伏。林壑是绿的,群山也是绿的。走在哪里,都像是置身于一张翠色欲流的巨毯中。
记忆中,梅总与朔方或塞北等词联系在一起,一提起梅,人们便想起“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或“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等名句来。但我们这次寻访却是在初夏雨季,踏访的地点更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漠北,我们眼下所看到的梅,既没有暗香浮动,也看不到粉妆玉砌、花枝招展,就连梅树冰骨嶙峋的瘦影如今也已成了冠盖如云的一身翠绿。
走在路上,山道旁侧姹紫嫣红,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和野果深深地吸引住了众人的眼球。我一下子回到了活蹦乱跳的童年,一会儿探身抓拍几个镜头,一会儿俯下身子采摘几朵秀丽的小花。雨后的山林,鸣虫开始啾啾,打破夏季午后的宁静。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各种奇葩异木逗诱得人们时时停下好奇的脚步。“这是什么”……“那叫什么”……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发问探奇。深幽僻静的山林一下子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临近梅园,一条清冽冽的涧水倾泻而下,挡住了大伙的去路。水里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各式大小不一、五彩斑斓的鹅卵石,让人一不小心还误认是一颗颗价值连城的和璧隋珠呢!淌过潺潺作响的涧水,绿树环绕的梅园,已热情地向我们敞开着胸怀。抬目举望,一片郁郁葱葱的浓荫层层叠叠向我们笼罩过来。这便是坐落于黄羌林场的南方背梅园。
走进梅园,四周一片清幽,空荡荡的林子恍若传说中的蓬莱仙境。一棵棵古朴的梅树端庄高雅,奇崛曲美。浓阴遮蔽的枝头上,密密地挤满了青翠层叠的叶子,一簇簇,一丛丛,好像一张张撑开的圆形大伞。虽然数尽千枝未见花,也少了丝丝“忽然一夜清香发”的韵致,但不同桃李混芳尘的梅树自有其教人留恋的一面。如果傲雪凌霜是寒梅顽强斗志的精神写照,我想,蓬勃向上则彰显了梅树旺盛的生命力。你看,木桥边,山涧旁,曲径处,三三两两,枝繁叶茂,娉娉婷婷,伴着流水,衬着鸟语,默默生长,乐在其中。看到如此曼妙的梅林,友人们情不自禁地彼此放慢了脚步,随着按下快门的一阵阵“咔嚓”声,一个个经典镜头便在各自的相机里成为永恒的纪念。
令人最百看不厌的是傍石而生的那株古梅。曾经从水墨大师们的笔下看到过不少墨梅佳作,但现实中的“梅石奇观”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在几块怪石凸兀的山涧边沿,一株疏影横斜的奇曲古梅,傍倚着布满青苔的巨石茁壮成长。墨绿的枝干与石头的斑驳、苔藓的浓绿协调相配,看起来更显雍容华贵。远远望去,仿佛一株巨大的天然盆景,点缀着空灵静寂的梅园。都说“梅须逊雪三分白”,我想,雪花哪有梅花的千姿百态、雅俗共赏,正如苏学士诗中所云,梅花应该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无论枝头香雪繁复,还是疏枝清影,不管是香韵四溢,抑或绿满枝头,梅花都各有一番风韵,别具一种情致。
梅园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大,但却处处充满诗情画意。那迂回曲折的小径,环山蜿蜒;一块块苔痕斑驳的山石凌散分布,古拙尔雅。清瘦奇曲的梅树,有的从石的旁侧曲折伸展,古雅质朴;有的临涧扎根,临危不惧;有的缘溪生长,恰似西子浣纱……远远望去,傲然挺拔,斜倚旁出,参差错落……但无论是何种姿势,尽处处显示它们无限的生命力和蓬勃向上的精神状态。徜徉林中,山鸟时啼,夏虫偶鸣,伴着潺潺流水,让人倍觉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可惜,时间总是如同涧下那一湾淙淙回响的流水——一去不复返。否则,我将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遥远的宋代,与梅妻鹤子的林大诗人一起守住心中的那一片空灵和隐逸。
本文来源:看东岸,文:蔡秋胜,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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