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名园老马

今年中秋假期，天气较去年同期热，一家人就决定回乡下过中秋节，亦可算是避暑。乡下老屋是二层楼房，屋顶是盖瓦片，而不是浇筑混泥土，二楼有我曾经的卧室，里面有一个窗子，窗子就是一个水泥框，中间加些棂，加上两扇对开的透明窗户，临窗设案，时常学习沉思于此，累了亦常从窗子望出去，就可以看见一幅图画，这幅画究竟是否好看，就需要因人而定了。我今时重回老屋，站在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算是故地重游，触景生情，难免勾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幅幅景，现在把它写下来。

老屋面积比较大，外面还是用白灰粉刷的，只是饱经风霜，外面已暗淡陈旧了，其实，就是那种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从窗外望出去，首先看到的是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天，与现在居住的环境不一样，如今，房屋位于十几层，算是“高楼大厦”，只是人烟稠密，开窗所见天空只有一点点，自己犹如坎井之蛙，迎面是楼，后面也是楼，左边是楼，后面是楼，楼上有蓄水池或者电讯接收塔，有时还晾满五彩缤纷的衣服。老屋地势空旷平坦，眼前没有遮挡，远处有一个大湖，湖边杨柳依依，绿草如茵；东边有一个大晒谷埕，中间有一棵老榕树，主干有一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般大，枝繁叶茂，夏秋季节，蝉鸣不已，老榕树近处有口老井，估计有一段历史了，花岗岩井沿已被流水磨得光滑了，老井旁边的石缝处长满了小草。

北边有一块大空地，长满绿草，草丛中隐约可见黄、白色野花，清晨，还有一群小鸟在空地上活蹦乱跳觅食，啾啁鸣啭，人近高飞。绿草中有几株参天大树，有木棉有柏树，都直挺挺的稳稳的矗立着，守护着村的北门。南边稀稀落落的坐落着许多村舍，夕阳西下，房舍如披金黄纱，升起袅袅炊烟，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狗吠声。西边也有两家房舍。有一年端午节“龙舟水”过后，湖水涨至岸上，午后放晴，天空挂起一道彩虹，是完完整整一百八十度的一条彩带，远远望去，彩虹横亘在湖面上，甚为壮观，笔墨难以描绘。窗外空旷，虽有小雨漱漱，不闻雨声，仅见有人撑伞而过，路面有积水。

一年四季中，夏天是窗外最热闹的季节。夏日，村民将收割的稻谷在大晒谷埕上晒晾，那一块块晒场，是一块块的版图，成片稻谷金黄，阳光金黄，不时飞来几只贪嘴的斑鸠，谁家的农作物多、农产品好，一时间成了村民互相交流的话题，晒谷埕成了村民交流场所。在强烈的阳光下，有人打着哈欠，狗躲在榕树下打盹，太阳那么大，十多分钟就有人去翻覆一次稻谷，虽然辛苦，还是值得，常闻村民嘴上不时念着“早晨浮云走、午后晒死狗”，“天空灰布悬，大雨必连绵”等看云识天的谚语。

南方六、七月份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骄阳似火，转眼可能急雨如注。

通常，村民都会在风云刚起之时火速抢收稻谷，就如同奋力抵抗强敌一般，那场面可用紧张而又激烈来形容。“下雨啦”、“收稻谷啦”……大人小孩的呼叫声此起彼伏，村民拿扫把、木耙等各种收稻谷的工具与晒谷埕的摩擦声不绝于耳，这时的晒谷埕就如同战场一般乡亲们在各自的领土舞刀弄枪，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争分夺秒地抢收。

一些手脚灵活、人员多的家庭收完自家的稻谷也并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马上抡起扫把或木耙奔向还没抢收完的别家晒谷场，热情地帮忙着，直到整个晒谷场所有的谷子都抢收完。

夏天的夜晚，月明星稀，虫鸣嘶叫，村中大晒谷埕上同样热闹，村民晚膳后，到老榕树下乘凉，放松一下身心，消除劳累，大伙家长里短聊及庄稼生长情况，询问彼此小孩的学习情况，纯朴而和睦的气氛，很难再寻觅到了。小孩成群结伴，追逐嘻戏，玩橡皮筋、玩具车，调皮满满，场面温馨，也有小孩坐在大人身旁，津津有味听大人讲《西游记》的故事，他们只有自己的世界。

早上，常常会被古井周围传来的热闹声，给唤醒，村民趁早上空闲时间，挑井水家用，当然现在不用挑了，那时刻，村民的交谈声，欢笑声，水桶的碰撞声，井水入桶声，井边的洗漱声，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曲不成调却又动听悦耳的声响，如今，这踪影不见了。还会看见村里的大黄狗出来溜跶，它还会在村巷子的电线杆，留下一点记号，更不会不在空地上施一点肥料。还能听闻老屋北边木棉树柏树传来八哥的啼叫声，有人声、鸟声的村落，始终不会显得孤寂，富有生机活力。

每天早晨清除垃圾，也可算一景。村里头清除垃圾的工作由官办，而不是民营。垃圾车是三轮小货车，早上一来，车上只有一位清洁工，刚开始只是人工摇铃示意，没有叱咤吆喝之声，后来改用播放音乐，村民闻讯，便陆续将家中垃圾，丢进车里，当然还少不了清洁工央求勿乱扔的声音；现在农村居住环境大大改善，村头放置几个有盖的垃圾桶，专门贮藏村民垃圾，更加方便干净了，每天同一时间，收垃圾车一到，清洁工是魁梧大汉，身手敏捷地将成桶垃圾倒进车里，也没有了吵人的喇叭声。与清洁工同时出现的还有上班或下田的村民，我曾经见过一位着工装服的村民，常常准时在我的窗下经过，风雨无阻，寒来暑往，边赶时间去搭公交车，边吃包子喝热水瓶里的豆浆。

窗外所见约略如此。人，无论离开家乡多久，总难忘其一草一木。有时，我们也需要擦亮自己的窗户，去发现一个新世界。这样，我们才更加积极面对每一天。

本文来源：看东岸，文：马泽松，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