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初到湖南求学,同宿舍八个人,只有我来自省外,其余七个人均为湘籍,其中三位来自湘西,四位来自湘北。来自同一地区的人,沟通起来,嘴巴一张一合,流畅得几乎中间没有停顿,如厨师切菜般熟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们用方言流畅沟通,虽同处一室,我仿佛置身幻境,如坠云雾,形如天外。因为语言的屏障,只能看到他们的脸部表情,不知所云。那一刻,他们离我竟那么遥远,远到可以把我抛到九霄云外!
我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乡音,什么叫乡愁!乡音不仅是地域屏障,更是感情密码和语言樊篱,如同守护一个地方或一个人的围城或“桎梏”。 当我们无法辨清语言障碍时,交流会受阻。但祖国幅员广大,我们可以用同一种文字,却能够存在诸多方言或口音,如果只有一种口音或方言,那就会变得枯燥无味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造就了不同的乡音或方言。
乡音是故乡的山水,乡音是母亲的呼唤,更像是村头那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一个人的口音,如同他的面貌或胎记,这一世难以改变或抹去。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到咿呀学语,再到躺在摇篮里听着乡音摇篮曲入眠,都离不开乡音。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乡音是一个人一生所无法改变的,哪怕他在外飘泊多年,也无法改变自己的乡音。又,一个人为了谋生,远走他乡疲于奔波,不免怀念自己的故土。一股浓浓的乡愁涌上心头,萦绕着自己,如同诗云“疲马恋旧秣,羁禽思故栖”。如遇到故乡熟悉的腔调,不由感到亲切和温暖,它传递的是一种情感的味道,一种血脉的热度,一种地域的认同。在轻柔的一声乡音中,一种无限的牵挂便立刻释怀。“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异地他乡,乡音让两个陌生人忽略了该有的顾虑和警惕,心里多了一份踏实和依靠。
乡音带给我们是一种特殊的信息,可以交流、团结,乡音的粗犷、淳朴、纤细、软秾,一进入我们的乡土意识,传递感情,增强信任,乡音的烙印一直传承到永远。 在此,顺便提一下,如今全国推广普通话,这是时代的进步。普通话作为国语与乡音(方言)并存,并不矛盾。反而更利于人民交往交流。曾经在媒体上看到一则消息,有位作家写道:在一场会议中,我们能够感觉到城乡的差异,用方言开会的是乡村;用普通话开会的是城市。但这话放在广东不一定成立,在珠三角乃至大湾区的“白话”也就是粤语,可以说是广东的普通话,不但自成体系,是一种特殊方言,而且包容性、灵活性为其他方言所无法比拟。它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力和影响力,丝毫不受外来语系影响,就如一个自然物种,保持着它原生态特征,保留着特定的语境和地域文化气息。
“若为看去乱乡愁”,杜甫诗中的一句成为经典,还有余光中的一首现代诗《乡愁》,更是脍炙人口。乡愁包含的东西有很多,难以条分缕析,细想,不外乎思念家乡忧伤心情之类,乡音也是乡愁的应有之意。曾在一栏电视节目中看到,侨居海外的华侨,因年老行动不便,叫儿辈回来侨乡江门探亲,儿辈一番走访之后,遵父嘱,将家乡的一粒鹅卵石包装好,带着归家。当时,不明其意,如今想起,家乡的一草一物一木,是故乡符号,往往成为游子的精神胎记,见到它如同见到故乡。一个人不管走了多远的人生之路,他与故乡都有一条不可割断的生命脐带,因为他的精神胎记是故乡给打上的。
最近,看到杨建华写的《乡音·乡情·乡愁》一书,内容包罗万象,有老照片、谚语、顺口溜等等,从各自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不同角度,纪实、感怀、回忆、抒情,表达了上海梅陇人对当时故乡梅陇古镇恋恋不舍的一份情怀。关于乡音乡情乡愁的事情,可以编写一部大书,不是一时半会,三言两语能够说得尽。
最后,“月是故乡明,情是故乡深。”亲不亲,故乡人;甜不甜,故乡水;近不近,故乡音。
来源:善美东岸 文字:马泽松 图片:网络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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