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阅读清纪昀《阅微草堂笔记·老桑树》一文,也勾起了自己对家乡老桑树的记忆。 位于家乡祠堂大埕左侧有一棵老桑树,树身粗壮,有成人腰身般粗,约六七米高,粗糙的桑树皮上布满了纵向和斜向的裂纹,在主干一米多的地方分杈成三个大枝干,各枝干再分别长出大大小小的许多杈杆,杈杆又抽出无数枝条,真是树大分杈。一到晴天撑起一个约一百平方的树荫面积,极像古代皇帝出巡时头顶上的华盖帽。
老桑树是静默的甚至是孤独的。春风一吹,百花争艳,红杏半掩芳唇出了墙,村前半月池边的松柏鼓足了劲头要做参天大树,迎春花笑得最早,唯恐别人抢了盛开的先机。夏天一到,半月池中的荷花,渐次绽放,朵朵娇艳,花是粉红色的,散发着淡淡香味,吸引许多蜻蜓闻香,不时,呆立荷花之上,片片翠绿荷叶如伞立水中。老桑树不喜不悲依然只有一身素装,不徐不疾。就像每日和鸟儿一起醒来,和星星一同入睡的园丁、农民,勤劳,质朴,任劳任怨。 冬天一到,北风呼啸,蛇蝎冬眠,昔日映日红荷变成枯枝残荷,鱼虾潜入水底,片片桑叶随风而飘落,如同从日历薄上撕下的日历纸,飘着飘着,最后剩下光溜溜的树枝树杆。
来年春天一到,桑芽萌动,冒出大大小小嫩绿芽芽,生机盎然。附近村妇会过来采摘若干新鲜桑芽,作蔬菜尝尝。相比娇艳的百花,其貌不扬的老桑树却又有其独特的作用。还有喜欢养蚕的小伙伴,隔三差五,会来摘鲜嫩桑叶去喂蚕宝宝。老桑树真是有求必应。
炎炎夏日来袭时,桑树的枝条开始下垂,桑葚果子已经密密麻麻地缀满枝桠了,青色的,浅红的,暗红的,紫色的,那桑葚像一条条小毛虫叮在桑叶间。黑头翁飞来,站在树尖,探头探脑,看到桑葚,叼起一棵紫色的,吞咽下去,“呱呱”地叫着,心满意足地飞走了。班鸠也常常来凑热闹,蹲在密叶间,“咕咕……”叫个不停。一时间,老桑树很是热闹非凡。
说桑树肯定少不了摘桑葚的乐趣。桑葚熟时,约上三五好友,先不忙着回家,树大,难爬,多数孩子爬不上去,直接摘不到。我们会找来一条大竹杆,用竹杆把桑葚打下来,大家会麻利捡起调落下来的桑葚,熟透的,没熟的,都有,捡起来,用口吹吹粘在上面的尘土,塞进嘴里,大快朵颐。身材高大的同伴爬上树,一手抓紧树杈,一手奋力摇抖树枝,打桑葚抖落。脑子灵活的小伙伴,干脆从家里拿来,簸箕,竹毯笆,放在桑树下,随着竹杆敲打在树枝上,“嘀嘀……”桑葚如雨落在上面,我们快速抓起果子往嘴里塞,紫红色的桑葚汁从嘴角边渗出来,滴在胸前,用手一抹,半脸又紫又红,手被染得紫红。大家互相调侃取笑,欢乐声,爆笑声,笑声不断,充满了整个空间,传得很远。小时候,大家生活比较清苦,鲜有零食,新鲜的桑葚果是儿童夏日难得的零食。
一到夏粮收成,村民会在大埕上晒谷,村民坐在老桑树下的石板上一边纳凉,一边时刻关注天气变化,翻晒稻谷。村民边纳凉,边家长里短,谈论着收成如何,家里孩子学习咋样,讲讲趣味轶事。晒谷时间,便是村民一天中最惬意的休闲时光;阴凉宽敞的老桑树下,成了村民聚会好地方。潺潺流动的溪声,老桑树下欢快的村民谈话声,鱼跃水面的泼剌声,树上的蝉鸣声,树荫下儿童的嬉闹声……成了大家熟悉的声音。
春去春又回;秋来秋又走。一拨又一拨的儿童来老桑树下采桑叶、摘桑葚;老桑树下乘凉的村民们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树下的石板被磨得光滑无比,树下的空地被踩踏得寸草。它却依然有旺盛的生命力,生生不息。桑树与大自然其他娇艳的花木相比,实在是很普通的树木,甚至容易被人忽略。但桑树在《诗经》中出现最多的植物。桑在春日繁盛茂密地生长,具有生命活力之美,桑园宁静平和,是文人的精神栖息地,具有宁静之美。在此,不禁想起,“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句话来评价老桑树,最合适不过。 老桑树屹立的地方常常使我回忆起快乐的童年。他们一个个孩童,长在春风里,熟在盛夏里,如老桑树的果实。如今,当年的孩童已,已经不再年轻;家乡高楼林立,已经没有低矮房屋;真是沧海桑田,唯独老桑树依然枝繁叶茂。
来源:善美东岸 文字:马泽松 图片:网络 编辑:马泽松 审核:黄晓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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