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馈赠

名园老马

农村长大的人，不一定就认识各种野花、野草和那些被叫做“山货”的东西。除非是到过深山，接触过那些野生植物，才有可能准确辨识，不管它是长在山上明眼可见，还是深埋在泥土里暗藏着。

因为自己是在山区的农村长大，经常听见人们说及“山货”一词。说的就是山里可以食用的野生食物，单纯从字面理解，涉及的种类极为笼统。家乡的深山密林里，虽然没能有什么稀有、贵重的异物山珍，但是经过自然的优胜劣汰，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其品种还是极其丰富多样。

山上的树木我们不叫山货，那是作为山林应该存在的绿化乔木。只有那些从树上摘下来就能入口的诱人野果，还有那些弄回家里可以做菜的，或者那些有药用价值的野菜、草药之类的东西，才属于我们农村人认知上真正的山货。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区长大的孩子，生活条件艰苦，在父母辈传承认知的影响下，对于长在山里的东西，一次次的耳濡目染，本能的识别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树上结的野果，土里刨出的药根，地上生长的野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基本上能够分辨出来。碰上某些生僻、无法确定的陌生物种，果断放弃就是最直接的处理方式。

小时候，家里的餐桌上，经常会有应季的山货出现，这就是被作为日常菜食用的野菜，直到现在，某些野生食物还偶尔会稀有地被烹饪食用。常见的有山上的蕨，出现在春季后期雨水充沛的时候，从土里猛长出的芽条，尚未开枝露头，紫红色的尾部卷曲着，又肥又嫩，一支支大如钢笔，从蕨丛中突兀而出，在春的意境中独领风骚。伸手一掰，“啪”一声脆生生折断。如果是大蕨丛的话，只消一会儿功夫，就能折获一袋。

拿回来的蕨，拣弄干净，把水烧开，把蕨放锅里滚烫适当的时间，捞起来用冷水浸泡，将变身淡黄色的蕨枝掰成两条长片。勤换水的话，两天左右，可去掉大部分碱性。焖炒之前沥水，将拍碎的蒜头放入足量油的锅中，也可以用适量五花肉煎炒出油，再放入拍碎的蒜头，爆炒出香味，然后放入沥水后切好的蕨菜，半焖，煮至出锅，入口有点粘滑，却美味，是纯生态食材。

还有一种野菜，客家话叫做“死人骨”，书名叫做“鬼灯笼”，它是一种野生丛树，说它是树，其实只有齐腰点高，也是春季后期才会抽丝长出嫩叶，叶片呈紫红样，带着绿色，只要是嫩一点的叶子都可以摘回来，洗干净切成菜片样。葱或蒜头拍碎放锅里，加油爆炒后，放入叶切片，加适量水，焖至八成熟，覆上适量的鸡蛋花，辅之成型，加少量水、适量盐粉，中火煮至熟透起锅。味道有一点苦涩，嚼起来特别的回甘，混合鸡蛋和蒜蓉的香味，可以直接饱餐，也可以是辅菜，这是母亲的手艺。虽然是不起眼的野菜烹饪，却是记忆里永远翻滚的纯朴味道......

因为接触多了，能吃的野果和药材类的山货，也就知道那么一点。有代表性的野果，诸如山饭箩（风流果）、唐梨（野山楂）、锥栗、当尼、石斑子、山柿子等。每个季节，都会有一些应季的野果，挂在山冈高矮不一的树上。在零食稀罕的年代，那就是一种诱惑，令你垂涎欲滴而蠢蠢欲动。贪玩的天性，在对野生食物的品尝中，变得更加熟悉。还有一些野外的食物，正如一些印象不够深刻的人，因为久未相叙，已经说不出名字了。哪怕以前真的品尝过，也会忘了，再说了，有些以前有的，现在也不一定还存在呢。

至于野生类食物，试着盘点了一下记忆，品尝过的有竹笋、土茯苓、五指毛桃、白面风、牛大力、石橄榄等。竹笋可焖可腌，也可以晒干，那可是难得的环保级别的食材。其他几样，印象中都是煲汤的食材，与其他肉类食品搭配，用慢火煲出来的清汤，味道鲜美，缕缕香味绵远悠长，很是挑逗食欲。暂且不论其有没有药用价值，单是品其味，闻其香，已是一种食材的享受。

还有一种“山货”，在那些缺食少粮的艰苦岁月，曾经一度缓解过父辈们的饥饿问题。它在我们客家话中叫做“猴头”，书名叫做“金毛狗”，生长在深山茂林，据百度，属树形蕨类，是保护植物，卧生根状茎粗大，植物头部至根，全身长着金色茸毛，看起来很像是猴子的头上部。把金毛表层连嫩皮去掉，里面就是嫩白色根茎，生切片以后，可以与猪肉或猪骨头搭配煲汤。据老一辈的人说，他们那个饥饿年代，就是将刨干净的“金毛狗”切片晒干，再用碓臼成碎粒或粉，晒干储存，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做成圆粄干粮充饥。在饥不择食的环境之下，能够赖以辅助粮食充饥，可以说其功至伟。可是吃得多了，肯定也会心怀着莫名的斥恶。

社会在进步，人们的生活在不断向好，以前对深山食物是迫于无奈的需求，是艰苦生活的一种写照。于现代人来说，那是人们眼里的故事，是生活落后的体现。对于有过亲身体会的人来说，哪怕时过境迁，仍是无法抹去的一段回忆，个中的酸甜苦辣折射着生活的无奈，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对待生活，必须态度积极，才能克服遇到的暂时困难。

也许，是因为山货具备了生态环保的本色，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人们舌尖上的怀旧选择。一汤一品，一锅一炒等山菜组合回归在餐桌之上，以人间烟火的味道，挑逗着那些钟爱乡村美食的人们，接受味蕾的评判，还有那带着保健、美容之膳食的佳肴至味。

山野食物，令人感恩的存在，这一切得益于大自然无私馈赠，我们才得以享受着这世间万般美味。

来源：善美东岸，文：彭武法，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