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时间

名园老马

近日，一家人去城郊的公园游玩，顺便拍个全家合影，看着全家照，三代几个人聚在一起，不同的身高和容颜，仿佛可以丈量出时间在我们身上的长短。

时间可以丈量？

时间悄悄地划过指尖，已滑到了秋季，一晃而过，是零碎的，是经不起“丈量”，今天还是青丝万丈，一夜白发，到了明天就判若两人，变化之快，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如果真要用生命去丈量时间，我想关键的是在“丈量”过程中，认识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所获得的体验。

古希腊神话就有斯芬克斯之谜 “什么东西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谜底是“人”。人从婴儿爬着走，到青年两脚走，到老年拿着拐杖走，这是人一生时间的概括。还有更深刻的含义就是“认识你自己”。

时光太匆匆，岁月慢些行。

自己孩童时代，总喜欢发现阳光下自己的影子。早上、中午、傍晚，人影长度各不相同；渐渐成长了，了解了春耕，夏长，秋收，冬藏；春天插的秧苗，到了夏季结出稻穗；春天飞来的燕子，冬天飞回南海；一只沙漏，底部的漏洞如针尖般，却在不知觉间流去一壶细沙，漏掉一段不曾感知的碎碎时间；一盏清茶，从氤氲着热气到不再烫唇热舌，就是几句话的时间，茶凉了。更不用说钟表三指针，分分秒秒，时时刻刻，无情地走着。时间经不起丈量，可我们还是很能接受这样的读时方法，在不紧不慢地丈量着，难感知时间的流逝，似乎更是时时见血，或者说温水煮青蛙式的残酷。

01

时间是公平又无情。无论贫穷富贵一天总是二十四小时；时间虽然流逝很快，但是在事物上的作用却很慢。一旦被时间打磨以后，那种痛或作用就越发强烈。

   

前几天，趁好时光，回老家看看，斑驳的墙壁上满是层层的爬山虎；一株墙草丛一个裂缝里爬出 ，墙上的青苔诉说着岁月的苍桑，屋檐下的燕巢自我们搬走后，就不再有燕子归来，台阶因滴水穿石的作用，石头上面有几个光滑圆润的小洞……这些变化需要多长时间，怎样才能丈量它们的苍老？

   

透过苍老的物景，寻找曾经的记忆，推门而进， 依然是那熟悉的气息，依然是那熟悉的样子：老式的座钟，老式的大桌子，老式的灶台，还有我许多次烧火坐的小板凳……时光无情，但留下的都是有情的痕迹和记忆。我喜欢回过头来丈量走失的那段时间，因为我感觉这样不曾割损了未来的时间。

有时丈量眼前的东西，除了有些许失落感，还会激起感情上的串串浪花，尤其是人到了一定年龄。年少时，总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总嫌时光太慢，因为他有大把时间；成年后，一年的时光简直就是转眼之间，一辈子的时光也不过是瞬息而过。还有那略有弯曲的身影，暗示着苍老日渐来临。有时，夜观苍穹，繁星点点，天空浩淼，宇宙无垠，人生短暂；凭窗远眺，花开花谢，草木荣枯，落日西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多么希望时光能停留于此；看潮水起起落落，涨落有时，早晚如此，难怪孔子看到潮水起落，不禁发一声感叹：“逝者如斯夫！” 。有些人喜欢把暮年比喻成秋天落山，或看到秋天就会惆怅 ，春华秋实，秋天是奏响丰收的旋律。一切的轮换都是有序的，时间的秩序，原来这么丈量都是不长不短，很合理，很永恒。

  

时间，可以被留住，也是一种丈量。曾经，有个大学舍友，将一大叠相片放在自己的床头，有黑白的、彩色的，从襁褓之中到牙牙学语再到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有，留下难得的时光片段，一部难得的时间影集， 将时间整理出一条自己成长的线索，时间仿佛成为一条河流，无法切割，不能丈量。仿佛又是可以任意分割丈量，因为某段时光被照片凝固了。他平常睡觉之前拿出来翻，可以说是凝视某一阶段的时光，丈量自己得的成长历程。

同样，让我想起外甥还是小孩时，每次过来，我们总喜欢叫他贴近墙壁，比一比贴在墙壁上的瓷砖，看看自己有几张瓷砖高了，看看和上次来长高了没有。比着比着，他自己也不想再比了，已明白每隔一岁长高多少了，时间无论丈量与否，都是恒量的，而人确是变量。

02

在古代社会，丈量时间，古人发明了沙漏来丈量时光，发明者必定是细腻深刻之人，能够真切表达时光流逝的感受。你看那缓缓漏掉的细沙，分明就是光阴流逝、无可挽回的状态。还有大家时常在电视看到的天坛的日晷计时、故宫的铜壶刻漏、 后来又出现了钟表，可以更清晰准确地丈量时光了，它还慢慢变作了一种装饰物。

中国还是农耕社会，与农业息息相关的农谚、农历，“二十四节气”“清明早，小满迟，谷雨种棉正适时。”“立夏到小满，种啥也不晚。 ”等等，以农事为丈量时间的工具， 用时间的知识成就了古代的农耕文明。

在中国古代文学里，发现诗人文学家都是在以文字感知、丈量、记录、镌刻着时间的痕迹。“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先秦诗经《七月》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人生代代相继，江月年年如此。春江流水，隐含着离别相思的情怀和人生短暂的感慨。“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隙)，忽然而已。”（《庄子·知北游》 ）古人早已通透地丈量了时间。

丈量时光，让我们更冷静理智地审视生命。可以说，智慧永远都是与时间有关的，会科学管理时间的人，这辈子肯定不会差到哪里，自古及今，人们都想牢牢地抓住时间，因为世界性的真理就是：时间即生命或时间就是金钱，亦是，因为人没了，钱对他就没有意义了。这样一个论断成为共识，是时间的功劳。一个人的时间流向什么地方，时间用在什么地方，就直接决定一个人的生命质量。正如此，才会有“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陆游“呼童不应自生火，待饭未来还读书。”利用零碎时间学习，成就一代文豪。现代人更应该利用零碎时间，如果每天利用半小时读几页书，每天学习一点东西，在人生路上，让我们跑得更远更长久。

丈量时间，长短无所谓，标准只有一个，未曾虚度。生命的长度，不是靠尺子丈量，是靠脚步踩踏。时光无言，时光无声，一鳞半爪的痕迹，便是时光的脚印。

来源：东岸，文：马泽松，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