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白昼之光璀璨,又怎知夜的深邃辽远。”清冷的寒夜,推开窗户,凭窗仰视,月明星稀,呼吸着寒凉的晚风送来的泥土和花草的芳香,窗外窸窸窣窣,我在品味着夜的味道……
遥忆童年时代,夜晚自习,在昏暗的白炽灯下,几兄妹围坐在一起,埋头温习功课,弟妹一遇有学习的拦路虎,作兄长的我,便会耐心的讲解,讲一遍,若听不懂,再讲一遍;狭小的学习桌变成其乐融融的交流平台,叽叽喳喳,有时我母亲发现了我们讲话内容扯远了,就会训斥一声,我们就掩嘴,相视而笑,复归平静。夏天,蚊子的嗡嗡声常伴耳际,冬天,少不了寒风从裤管窜起而来的清凉。夏天,停电是常事,我们围着煤灯,微弱的灯光,豆大的汗珠挂在额上,我母亲忙完家务,提着板凳,手操蒲扇,坐在我们旁边,看我们学习,既是关心又是督促,边扇风边驱赶蚊子,丝丝凉风绕我们而过,胜过甘泉,忘了炎热,忘了蚊子的嗡嗡声,只听到纸张的翻页声和铅笔的书写声,此时,我母亲一言不发,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的学习更加专心……
从此,每当夜晚来临,我感受到了黑夜的味道,那是母亲的味道和家人一起努力的好时光。黑夜也不是专门来做梦,黑夜能让勤劳之人圆梦。
我父亲为了我们生活得好些,每晚半夜两三点钟就起床,提一壶开水,去农田劳作,收割蔬菜,灌溉……四季如常,这是人最好睡觉的时段,他瘦弱的身躯挑着一担蔬菜,步行十多里路到菜市场去出售,大概四点多钟就得赶到了市场里,这时天还没亮。挑到市场去,人早已筋疲力尽了,那时菜市场里人往客来,熙熙攘攘,卖的买的都很多很多。有时要好久好久才盼到有客户光顾,自己一箩筐、一箩筐的卸和装,过磅,还得亲自挑着送货上门,费尽周折,才换来一叠或多或少的钞票。毕了,回到家已近上午十点多钟了,把冷饭冷菜热一下,就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又扛着锄头下田去。待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才结束一天的劳动。他为了我们的成长,年复一年,不管酷暑寒冬,还是春暖秋凉,任凭汗水湿透衣服,任凭风刀霜剑侵袭身躯,脸庞挂满刀刻的皱纹,脸上依然挂满美好的希望和收获的喜悦。随着我们年纪稍长,趁假日下田里,帮忙干些如拔草,浇水等力所能及的农活,但无论如何,父亲还是家中的顶梁柱。
我父亲在黑夜中出门劳作,又在黑夜中归家的身影,至今还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当夜幕降临,我便能感受到夜的味道,那是父亲的味道。
在物质文化匮乏的年代,看一场电影、社戏也是文化盛宴。在一个盛夏的夜晚,我和临乡的小伙伴跑到离家十多里的乡公所文化广场看社戏,《方世玉》戏齣的人物表演,至今活灵活现在我的心中。曲终剧散,已是午夜,月色笼罩下,一群小朋友循着乡间小路,有说有笑,还少不了模仿剧中人物动作,我们似一群草莽英雄,路边上的草丛,成了我们“施暴”的对象,还互夸一番,漫长的乡间小道,成了凝聚友谊的桥梁。树叶的影子投在乡路上,像水底的鹅卵石。月光是水,我们便是水中自由自在的鱼,自由地游在家乡的村野之中。天地悠悠,月色悠悠,童心亦悠悠。在这悠悠之中,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融化了有形无形的我。
童心童趣便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暖着我的心房。从此,夜的味道,是童真友情的味道。
迨到在外地求学,自修完毕,回到空荡的寝室,推窗抬头仰望星空,满满的月光像一条条洁白的珠帘轻轻地洒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忧伤的空气夹杂着思乡的味道,渐渐地弥漫了全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身处他乡,此心安处是吾乡。从此,人在他乡,夜的味道,是思念家乡的味道。
望着黑夜,回眸往事,使我的人生更有味道……
来源:东岸,文:马泽松,图: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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