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园老马 发表于 2020-5-12 16:30:44

致敬!激石溪!


激石溪,似乎注定是一个充满激情、充满故事的地方。

很早以前,我对激石溪的了解,还是模糊的,仅仅停留在激石溪林场这个名称,并不知道还有个令人肃然起敬的激石溪革命根据地。直到1989年,我才知道激石溪与中国革命密切相关。

1989年,是陆河建县的第二年,为了宣传不为人知的客家新县,陆河县领导邀请了马若愚、郭丹山、陈吾等几个汕尾籍的画家到陆河写生,我有幸陪同了两天。其中的一次写生,是马若愚到水唇镇为一个游击队老战士作速写。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游击队老战士竟然是位女性,十分消瘦,她那黝黑的脸上没有半点光泽。我们的到来,让她兴奋不已。为了在老战士精神状态较佳时写生,简单的几句交流之后,马若愚很快拿出画板,为坐在藤椅上的老战士作速写。这是一张比罗中立笔下《父亲》的脸还多皱纹的脸,并且,还纵横交错!直到今天,老战士的脸还在我的脑海记忆深刻。遗憾的是,我没有记住她的姓名。


很快,马若愚为老战士画好了速写。这个时候,老战士就与我们讲述了过去的故事,其中,就提到了她曾战斗过的激石溪。当马若愚问她身体怎么样时,老战士满脸的无奈与痛苦,一边抹泪一边说:一身经常酸痛啊,那时,我们在山上,下雨,衣服就淋湿了,也没衣服换,一直穿到干。睡觉,就在草丛中,树底下,有时在地上铺上树叶,潮湿也没办法啊。我身上的病,也是当时落下的。

老战士的回忆,令我们无不动容。也许那时政府财力有限,给老战士的待遇并不高,当我们与老战士挥手告别时,她艰难地站起来,蹒跚地走了几步,拉着马若愚的手,恳求地说:同志,你在省里跟我说一下,现在发给我的钱,买药治病还不够啊。马若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我会向上级反映的!

那一天,老战士临别时的话语永记我心,激石溪在我心中一刹那变得闪闪发光!孩提时代,通过观看电影、阅读书籍,井冈山、延安、大别山、沂蒙山等等,一个个闪亮的名字,“革命根据地”这几个字是多么令人敬畏、向往和羡慕!他们的故事是多么令人热血奔腾!那时,多么希望自己的家乡也是革命根据地,也能有很多令人感动的故事。没想到,革命根据地竟然就在身边不远处。那时,它是多么低调的存在!

激石溪距我家约四十多公里。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加上交通不便,在以前看来是十分的遥远。后来,我终于有机会陆陆续续去了几次激石溪,重走革命先烈战斗过的地方。

大约是2006年的国庆节,我首次进入激石溪,是学校组织前往的。那次的活动除了瞻仰革命根据地,缅怀革命先烈,就是以野炊为主了。那时的激石溪与普通的山窝窝几乎一样,你难以想像这里曾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光荣历史!那孤零零的“红二师纪念亭”破败不堪。不同的是,激石溪的山路更难行,我们坐着车,小心地沿着狭窄崎岖弯曲的山路,开了很长的一段,都不见人烟。到了山路的尽头,群山环抱的山窝,我们终于见到了据说是林场的几间房屋。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十多年转眼过去,中国各方面的高速发展,取得了辉煌成就,人民有条件追求更加美好健康的生活方式。激石溪,这个充满激情、充满故事的名字,在新时代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2019年的5月,几千名来自各地的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徒步爱好者,重走红色革命道路,徒步激石溪。

此时的激石溪,已发生巨大的变化。
此时的激石溪,才像个革命根据地!
此时的激石溪,才不愧对革命英魂!

徒步活动从红色村庄湖坑村出发。曾经为中国革命作出重大贡献的湖坑村,旧貌换新颜。进入崭新的“新田革命斗争史纪念馆”,可看到以实物、宣传栏、音像等,全方位展示激石溪光荣的革命历史!纪念馆对面山上巨大的以鲜艳红旗为背景的英雄群雕,让你感受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

徒步的道路已是新建的宽阔柏油路,无法体验几十年前的艰难困苦,一小段有意安排的泥泞小路,算是给徒步者增添一点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的感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杨德清上将题字的“激石溪革命根据地”门楼牌,这里成为众多徒步者留影的景观。

我们终于来到了建在海拔926米的金龟山上的“激石溪革命根据地先烈纪念园”。穿过“浩气长存”的大门,沿着二百多级的台阶,瞻仰了半山腰的烈士墓园和山顶的“革命英烈永垂不朽”纪念碑。


走进激石溪,无法不提一个重要的英雄人物,激石溪革命的代表,他就是杨其珊。也正因杨其珊的历史地位、为革命作出的重大贡献,在纪念碑前,专门为他立了雕像。

杨其珊,是海陆丰农民运动和苏维埃革命斗争时期享有盛名的农民领袖之一。曾任海丰县总农会副会长、中共第五届中央委员、广东省农民协会委员、海丰县临时人民政府委员、海丰县临时革命政府主席团成员、海丰县苏维埃政府委员、海陆紫县苏维埃政府主席团成员。他是彭湃同志的亲密战友、得力助手。1923年2月,杨其珊、范照南等人先后在激石溪、参城、仙草径等村发动农民成立农会。1925年4月成立了新田区农会,办农民学校,办农民医药房等。

1925年10月,东征军总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同志率师抵达新田镇,并与范照南、杨其珊等农会领导人亲切交谈。在杨其珊的领导下,以激石溪为主的农运基地蓬勃发展,也为后来“红二师”建立革命根据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红二师”从何而来?那是“八一”南昌起义带来的革命火种!

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后,起义部队按中央原定计划主动撤离南昌南下,经过抚州、瑞金、会昌,沿途与国民党军阀钱大钧、黄绍竑军队打了一仗。会昌战役后,1927年八、九月间,起义军由福建长汀、上杭南下进潮汕时,为掩护周恩来等带领的主力部队转移,朱德、周士第等同志率领的25师留守大埔县三河坝,打响了著名的三河坝阻击战。经过三天的激战,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起义军采取全面撤退策略,把主力撤走,保持有生力量二千人,分两部分撤离。一部分由朱德同志率领经江西转移到广东北部,后转入湖南南部,最后转战到井冈山与毛泽东同志率领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会合,后来发展成为红军的主力。

另一部分转移到广东海丰、陆丰与当地的起义农民武装会合。不久后,他们与董朗和颜昌颐率领的南昌起义南下部队会合,经陆丰博美、大安抵达新田进入激石溪。激石溪的农会及群众即时行动安排食宿,把病伤战士安顿在自己家里照料。后该部改编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支正规武装部队”——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师,共1300余人,董朗任师长。南昌起义的革命火种,在海陆丰猛烈地燃烧起来,他们以激石溪山区为依托,展开了长期的革命武装斗争。

站在烈士墓园,面前一排排的墓碑,这些都是牺牲的革命先烈,长眠于此,有的有姓名,更多的是无名的英雄墓碑。他们牺牲时,都十分的年轻,甚至是青少年,更多的是没有留下半个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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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二师”的部分战士和战友曾浴血战斗过的三河坝,我参观了三河坝战役纪念园,那一排烈士雕像基座上的文字,可以推算出他们牺牲的年龄,多数是二十岁左右的青春年华。在孙树成烈士雕像前,讲解员为我们讲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孙树成,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学员,参加了南昌起义,1927年10月在三河坝战役中壮烈牺牲,年仅25岁。那时,他有个年仅2岁的独生女儿孙淑珍在老家。当孙淑珍5岁时,母亲也遭国民党反动派杀害。孙淑珍几乎没见过父亲一面,一直以来都以为父亲是失踪了。之后58年,她一直在寻找父亲的下落,直到1983年看到《人民日报》连载的《浴血奋战三河坝》提到父亲的名字,她才知道,父亲已牺牲几十年了。
生前未相见,死后续亲缘。1984年清明时节,孙淑珍和家人千里迢迢来到三河坝,哭祭父亲,在纪念碑附近取了一包土作为“骨灰”,带回家乡寄托哀思。1997年,73岁的孙淑珍去世留下遗愿,希望葬在三河坝烈士纪念碑旁,在九泉之下可以得到父爱,尽点孝心。经请示国家民政部门批准,老人的心愿得以实现,墓碑上就写着“孙树成烈士女儿孙淑珍墓”。

当讲解员讲解时,我眼眶湿润了。在那两天里,我那9岁的女儿,不停地打电话撒娇,问我在哪里?几时回家?希望我早点回家陪她玩。而孙淑珍,几乎从没在父亲面前撒过娇,享受过父爱!她是多么渴望见到父亲?

激石溪,同样有许多类似孙树成一样悲壮感人的故事。其中,杨其珊的牺牲,既令人悲愤,又令人叹惜。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为了建立新中国,让更多人过上幸福生活,战斗在激石溪的崇山峻岭中,如水唇老战士的描述那样,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下,坚持斗争。然而,不是每个革命者都始终信念坚定,对革命充满必胜的信心,中途动摇变节者,有高级领导,也有普通的战士。杨其珊,不是被敌人打倒,而是倒在革命意志不坚的小徒弟万禄的枪下。1933年9月26日,利欲熏心的万禄趁杨其珊在山洞里洗澡时,残忍地开枪将恩师杀害,然后向敌人领赏。


有人说,中国共产党是历史上淘汰率最高的政党,是世界最牛创业团队!

1921年,中国共产党在凄风苦雨中成立。当时中国社会200多个政治党派,中共成立了,只是其中一个,且无立锥之地。每天成立的组织和解散的组织一样多。就连当时发起成立这个党的一些人,也没能想到,共产党28年以后能夺取全国政权。中共“一大”13个代表中,牺牲的牺牲,变节的变节,大浪淘沙,从头走到尾的只有两个人:毛泽东、董必武!

杀害杨其珊的叛徒万禄做梦也没想到,仅仅十多年之后,红旗插遍了全中国。不愧是世界最牛创业团队,仅用几十年的时间,就把一个一穷二白、人见人欺的旧中国,建设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站在纪念碑前,环视四周,苍松挺拔,群峰耸立,云雾环绕。那淅淅沥沥的小雨,诉说着激石溪悲壮的历史。

“红二师”成立之后,从1928年起1月起,在各区农军的配合下,在海陆丰及周边地区进行了无数次战斗并取得胜利,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激石溪根据地的迅猛发展引起了国民党反动当局的恐慌,他们组织了强大的力量进行“围剿”。在强大敌人的包围和轮番进攻下,根据地军民遭受到严重的挫折。1929年秋,“红二师”奉命撤离激石溪根据地。由于国民党的进剿烧杀,激石溪2000余军民惨遭杀害,无数房屋被毁。激石溪人民在战斗中给予了巨大的支持,有人出人,没人,就出力、出物,为革命的成功,做出了重大贡献。

我站在烈士墓园前,凝视着那一排排的墓碑和先烈雕像,那一刻,如英魂附体,仿佛回到几十年前军民团结、英勇杀敌的烽火岁月。那首令人黯然泪下《天下乡亲》在我耳边回响:最后一尺布用来缝军装,最后一碗米用来做军粮,最后的老棉袄盖在了担架上,最后的亲骨肉送他到战场!天下乡亲,亲如爹娘。养育之恩不能忘,高天厚土永不忘!


为众人抱火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世界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为中国革命成功献出宝贵生命的英雄们,为中国革命成功而倾其所有的父老乡亲,我们不会忘记你!

烈士墓园前,一个小女孩在她母亲的带领下,举起小手,肃立,庄严地向烈士敬礼!

徒步的队伍,挥舞着小红旗,不约而同地唱起《我和我的祖国》,嘹亮的歌声响彻激石溪。那红色的小旗,如同点点星火,照亮了激石溪的每个角落。

与纪念园告别之际,我转过身来,也像小女孩一样,以崇高的敬意、感恩的心,向长眠于此的人民英雄,致敬!激石溪!










本文来源:看东岸,图文:彭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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