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人生分外妍
有这么一个人，经历大革命时期、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身经百战，在硝烟战场上出生入死，留下了不少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个人就是广东省海丰县赤石镇洛坑村委会牛朗村的张远南，于1910年1月26日出生在该村一户农民家庭。年少志气高，张远南参加了村里的赤卫队员，后来加入在洛坑成立的工农革命军（初叫救党军，后叫讨逆军）第二大队。张远南所在的工农革命军第二大队经常活跃在赤石、鹅埠和后门一带，抗击地主武装和反动民团的剥削。1927年底，海丰第三次暴动时，张远南在工农革命军第二大队长黄悦成的指挥下，攻陷梅陇，挺进上埔，把穷凶极恶的天主教神父组织的反动武装打得落花流水。随后，张远南与各路工农革命军解放了海城，参加庆祝海丰县苏维埃政府的成立大会，见证了全国第一个苏维埃政权的诞生。
解放龟龄岛后张远南照片
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疯狂镇压之下，存在四个月的县级苏维埃政权失败了，工农革命军撤退往山区打游击战。1928年农历三月十四晚（即五月三日），张远南参加工农革命军第二大队反攻海城的战斗，长驱直入，很快就控制海丰县城南门的警戒线，随即进攻示牌楼（现彭湃医院），打开监狱，砸断“犯人”沉重的镣铐，放出许多被捕的同志和革命群众。
张远南故居
1929年，张远南加入红军四十九团，跟随彭桂团长南征北战，在艰苦的环境下继续将战斗进行到底。1930年，四十九团奉命转战大南山，当年四月二十八日晚，张远南和他的战友们十分疲困，便背靠着峭壁，脚踩着树头，手拉着树桠睡起觉来，耳畔时不时地传来乌鸦不吉祥的叫声。凌晨四点多，国民党军悄然进剿大南山，红军四十九团的哨兵鸣枪报警，张远南朝着战友们急呼：“大家赶紧翻越沟坑，摸黑爬上对面的拜金山”。很快，四十九团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火力全开，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逃到惠来县城。在打扫战场时，张远南从毙敌身上收取很多枪支子弹，把自己破旧的驳壳枪，换成缴敌的一挺花机关枪，乐得手舞足蹈起来了。
1932年农历二月，在罗輋战斗中，张远南杀敌正酣，跃上战壕，端起那挺缴获的花机关枪扫射，敌人纷纷倒毙。忽然，一颗子弹呼哨而来，张远南的左脚无名趾和尾趾中枪导致折断，另一颗子弹斜穿过张远南的肚腹，血涌淋漓，染红了衬衫。危急关头，战友把张远南拽下到战壕里，一边掩护，一边搀扶着撤退，由白马肚经过打银坑，最后逗留在南华塘治疗。
1933年与国民党的周旋中，四十九团长彭桂遭叛徒杀害，营长也在战斗中牺牲，张远南同志被上级安排为代理营长，扛起重任，带领部队继续打游击战，经常将部队化整为零，神出鬼没，袭击敌人。当时革命处于低潮时期，张远南已经在战场上锤炼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始终忠诚于党和人民，深深眷恋着流过血汗的这块土地，不愿意背乡离井到香港避难。相反，他毅然选择留在海、陆、惠、紫四县进行地下隐蔽工作，乔装成赤石水底山的烧炭佬，以此作为掩护，不让敌军发现蛛丝马迹，演绎出一幕幕有惊无险的寻常事。
机会往往青睐于有准备之人。1935年底，张远南接到上级命令，集结部队继续投入革命。1937年，张远南投入抗日战争的洪流之中，先是参加东江纵队独立第四大队，在鹅埠、赤石、后门一带打击敌人，与日寇作战八年之久。风云变幻，1945年，东江纵队第六支队在原来独立第四大队的基础上，在赤石大安洞成立，下辖三个大队。其中，张远南在第三大队长张建南、政委刘志远的领导下展开一系列的战斗，解放了高潭等地。1945年8月的一天，日军由潮汕地区途径海丰赤石时，兵分几路扫荡大安洞根据地，却扑了一个空。因为就在前一个晚上，张远南带领一些后勤人员，穿越大安洞后面的深山密林，从一座没有走过的高山往山顶撤退。东江纵队第六支队五团的战士们则埋伏在各个山头，趁着日军慌乱撤退时，集中火力扫射，歼灭了一些日寇。
1945年日本投降了，接着解放战争开始，张远南同志的部队改编为粤赣湘边纵队第一支，他担任五团三营二连连长，其二连的指导员是黄江（后来在广州军区离休），他们俩在战火的洗礼中结下深厚的革命情谊。
1945年9月中旬，张远南率领部队进攻驻孔子门的钟超武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毙瞭望台上的哨兵，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眨眼间，轻重机枪射出的子弹，密集地飞向国民党军据守的山头，手榴弹在空中划出弧线，炸落在敌人的阵地上……张远南擅长于使用各种轻重机枪，十发子弹有八九发击中。只见他端起那挺缴获的花机关枪，哒哒哒地怒吼着，朝敌人喷射出复仇的火焰。经过一夜的激战，敌军撤退了。由于英勇杀敌，张远南在此次战斗中荣获二等功。在东江纵队六支队的指挥下，张远南跟战友们同仇敌忾，抗击敌、伪、顽联合的扫荡，大小战役近百次，其中较大的战役有赤石、后门、高潭三次最为惨烈的战斗。
记忆犹新的一次是在赤石水底山战斗。当时，粤赣湘边纵队东一支六团政委刘志远在水底山陷入国民党186师的包围之中，情势紧急。粤赣湘边纵队第一支五团三营二连的张远南连长闻讯，率领战士们赶来增援。在一座山头上，张远南架起自己那挺缴获的花机关枪，又命令战士在另一座山头架起机关枪，黑黝黝的炮膛口射出一条条愤怒的火龙，形成两面夹攻的态势。一般来说，每个连队配备有一挺机枪，这下子，敌军以为是两个连的增援兵力，仓惶撤退。张远南连长凭着熟悉水底山的地理优势，早已派遣三五名战士在各处路口埋下十几个地雷，把引线缠住旁边的灌木丛。当敌人撤退时，脚绊到引线，地雷立刻爆炸，炸得敌人血肉横飞，鬼哭狼嚎。终于，粤赣湘边纵队第一支六团政委刘志远从赤石水底山里营救出来，事情化险为夷了。
1949年10月中旬，张远南跟随粤赣湘边纵队第一支五团进入海丰县城，解放了汕尾，围剿盘踞在捷胜、田墘、遮浪和龟龄岛上的海匪。1949年12月的一个傍晚，张远南率领粤赣湘边纵队第一支五团第二营的战士，登船向龟龄岛急速挺进，朝岛上的敌人发起猛烈冲锋，全歼龟龄岛上的敌人，没收了龟龄岛海匪的大批黄金与物资交予海丰县政府。
在张远南的带领下，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家乡洛坑牛朗村的两个弟弟张亚统和张炳华相继投身到为人民谋幸福的革命浪潮中去。1932年在赤石大安洞战斗中，张远南弟弟张亚统牺牲，现为烈士；1949年在公平战斗中，张远南弟弟张炳华也在战斗中牺牲，现为烈士。
张炳华烈士证
无论是跟随彭湃闹革命，还是数次和日本鬼子展开肉搏战，乃至解放战争担任突击任务，张远南总是风餐露宿，前赴后继，骁勇善战，将最美好的青春都贡献给了戎马生涯。1950年，张远南告别飘荡的生活，在海丰县四区（现鹅埠、赤石、鲘门、小漠）武装部工作，才与随粤赣湘边纵队五团三营二连卫生员郑金兰结婚，直至1959年工作调配至国营圆墩农场。
然而，好景不长，在错误的年代里，发生了几多荒诞不经的事情。1966年8月，张远南受彭洪、黎连平等“三条黑线”牵连，被迫害回乡，每天被关押游行于圆墩大队五个自然村，进行批斗，身心遭受到摧残。沉默是金，是一种无声的战斗，张远南浓眉粗眼，鼻梁端正，心里仍然坚定共产主义信仰，相信眼前的乌云遮挡不住太阳灿烂的曙光！
冬去春来，1978年的一天，在海丰县迎宾楼的老同志座谈会上，落魄的张远南忽然挺身，问询嘉宾座上的刘志远（解放后任广东省民政厅副厅长）：“您认得我吗？”刘志远仔细审视一阵，摇头了。耿直性格的张远南豁出去，话语就像机关枪扫射，把赤石水底山营救行动的来龙去脉全都说出来了。刘志远不禁脸红了，掷地有声地发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决不能让老革命过去流汗流血，现在仍在流泪！”
不久，海丰县委为张远南等一批老同志平反，还给他们迟来的公平正义，还给社会一个朗朗的晴天。1985年，张远南在海丰县海城镇处级干部的岗位上离休。两年后，张远南不幸病逝（曾任粤赣湘边纵队五团三营二连连长），广州军区的黄江政委（曾任粤赣湘边纵队五团三营二连指导员）送别亲密战友最后一程。此情难以忘怀，黄江政委连续三年驱车前来海丰，探望战友张远南的遗孀和儿女，送上温暖的慰问。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张远南始终坚贞不渝，为了捍卫人民的利益，为了新中国的诞生而浴血奋战，在枪林弹雨中驰骋疆场，演绎出一场场惊心动魄的革命故事，激励着人们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奋进在追梦的路上……
本文来源：看东岸，图文：吕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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