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01母亲的娘家是遮浪长新村,是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几百户人家,地处偏辟,村里大都姓曾或姓陈,靠出海谋生,或干点木匠的居多,有些胆量的村民早年也曾偷渡去香港,外公曾几次偷渡去,没有成功,靠干点木匠活,干到40岁,就当起老爷来,每天喝点白酒悠着过日子,喝到六十多岁便去世了!对于我外公是什么样子,我记忆很模糊,外公去世时,我年纪还小,又不常去外公家。至于更远的一些亲戚,就更不晓得了;那时的人家只顾谋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事。因此,我在年幼就很少听说过母亲娘家的事.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以至于我从小没生什么病,得归功于母亲;母亲22岁时出嫁到东洲镇,那时不叫镇,叫村,这一呆就是一辈子,那时生活也艰苦,爷爷在的时候,伯父,二伯和父亲都挺团结的,后来爷爷去世了,也曾分家的事闹了好一阵,后来渐渐也没太多联系,堂兄弟们也没多大亲近,这状况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02
在我17岁那年,母亲成了寡妇,还好我们兄弟姐妹都长大成年了,各自出去打工了,可为我们的衣食,母亲曾给人家做过帮佣,洗衣服,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酸软酸软的。没活干时,照看小卖铺,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后来,兄弟姐妹几个参加工作后,日子慢慢宽裕起来,可母亲仍然干点每天该干的活,闲不下来,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
母亲从小才上了三年夜校,只懂些粗字,会计点小帐,加上生性有点鲁笨,从小我在文字和思想方面,没什么底子。母亲也从来不过问我四兄弟姐妹功课问题,可我们功课都很好,家里的奖状贴得到处都是,亲戚朋友过来串门,总得夸奖一番,或给几个小钱买糖都是有的,很有些无心插柳柳成阴的味道.除了读书看书之外,母亲这点”无为”精神,究竟给了我一点儿做人的训练。在这一点上,我的恩师就是我的慈母。
从小我的脾气不好,到处闹,喜欢打架,赌牌,每次输了钱,又硬把钱抢回来,母亲见状,怕出事,总是劝小伙伴们不要跟我一起玩,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度过了少年时代,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家里开小卖铺时,我经常往返,帮树阴下乘凉的老人或赌钱的人买东西,每当有生意,母亲总夸我是个飞毛脚,那是我人生最光荣的事,我在这种恩威并重下,度过了我的童年。
母亲并不是软弱的人。东洲事件发生时,母亲也曾捐过钱,跟大队去搞议,那次事件跟鬼子进城似的,母亲拉着我几兄弟姐妹,整夜守在家里,不让我们出去,事件以后,有的人丈夫死了,整个村子都是惊恐,有的人家哭着闹着在政府门口抗议,有的甚至把棺材搬了过去,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做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划好的界限。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得不去,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图/源自网络)
03
母亲喜欢听戏,村里流行西秦和白字戏,自然是母亲的最爱!这是一个有声音、有颜色、有气味的画面,从小懂事起,戏便伴随着我人生记忆的起点,这个记忆的画面中更让我难以忘却的是,一边喜欢看戏的母亲,一边又是做点小生意,夏天小孩喜欢吃”松垂” (家乡话音译)看不了戏的母亲,所以母亲经常嘴里哼唱着几支不同小曲!人生的各种无奈只好用哼唱去调和,好在知命乐天,这种态度一直伴随着我。
母亲信佛,每天三柱香是少不了的,碰上些事,例如家里身体有病或正月十五,更是香烟萦绕,早晚吃素也坚持了很多年,对于母亲而言,嘴巴就是一个过道,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吃到肚子里都是一样的,可在另一方面,这也许也是为全家求平安!
在我上完高中后,母亲希望我去门手艺,以后好过活,可我硬着性子想到外面闯,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我知道,如果那时我坚持要上大学的话,母亲肯定是支持的,无论再怎么省吃俭用,可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2007年,独自一人去闯天下时,母亲不知作何感想.我记得母亲跟我说得最多的一名话的:” 在外面凡事要忍,多联系人”这么多年来,我在外面一直没惹事,也得益了母亲这句话.
有一年过年,我没有回去,母亲打电话说了我几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老人到晚年多少有点孩子气。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弟弟,家里好吃好用的,总是先给弟弟,从小我姐我妹有点怨我母亲,当然,在农村里,这并不新鲜,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母亲难了一辈子,希望我们兄弟姐妹健康,渴望我们兄弟姐妹成家,以有限的生命再照顾一代人,我之能长大成人,得益于母亲的。我为人处事不太过分,也是母亲教化的。
04
虚晃多年,近些年在外面,更是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本文来源:陈十三观世界,作者: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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