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园老马 发表于 2019-8-9 03:36:46

故乡的老井

前些日子,有族人来访,聊及村里城镇化步伐加快,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新修了几条宽阔的村道,原村道旁的老井也填埋了。我一边为自己的故乡大发展而高兴,一边又怀念起故乡的老井来。


古时井田制,中间有一井,“八家环而居之”,八家人共一井汲水而用。渐渐发展成一村共一井,一家有一井,大家围井而聚。有了井,就有了一方人家,人生就有了地址和印记,《易》云:“改邑不改井”,用井来象征一方安定。


故乡的老屋在村子的东头,后面有一条鹅卵石铺的村道,村民从早到晚均在这条村道来回经过,或挑着担,或扛着锄头,或牵着牛,有说有笑,……老井就位于村道的末端,周围种满竹子,老井就掩映在竹林间。


最让我难忘的是,井边有一棵龙眼树,一棵桃树,一棵樱花树。听我父亲说,他儿童时代,就见它们很高了。待我懂事起,每到果树成熟季节就和同伴在树下检果实。我也常常带着弟妹到树下玩耍,最高兴的事就是大伙抓龙眼树上的“龙眼鸡”昆虫,抓到了玩斗“龙眼鸡”游戏,将其放置空地上让它们互相”撕杀“,斗赢了很富有成就感,大家玩乐的欢笑犹在耳际。有时抓到了,我们还用线栓其腰,故意抛向半空,观看它们红嘴绿身的飞行姿态,比较飞行高度,似牵着一架小飞机。我也曾偷偷爬上桃树摘尚未成熟的桃子,放进嘴里尝那种苦涩的味道,体会了不合时宜的做法终是徒劳无益。


我最喜欢春天时节樱花怒放的盛况。每年阳春三月,粉红的花朵便盛开,一簇一簇地绽放在高高的树枝上,远远望去,那树好似被粉红色的细纱缠裹一样。近看,粉红的花瓣和绿色的叶子全是椭圆形的,花蕊白里有黄,十分嫩小,能够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听到蜜蜂“嗡嗡”地花朵中穿梭;不时飞来几只斑鸠,给繁闹的春日增添了活力,一阵清风吹来,美丽柔弱的花瓣便轻轻地飘落下来,好像寒冬纷飞的粉红色雪花拂过我的脸庞,惬意极了。樱花最美时,便为凋零之时。一朵朵花从树上悠然飘了下来,铺满了老井边上,老井在这样花香弥漫、鲜花满枝的氛围,益显热闹。

老井的井沿用多边型花岗岩铺设,长年累月的摩擦和井水的冲洗,井沿外边已变得光滑圆润,这大概就是滴水石穿最好写照了。内边已长满青苔,还一层层地附在井沿边上,颜色由浅绿到深绿再暗绿,颇似毛绒绒的绿地毯。据我爷爷健在时说,那口老井很有一段历史,他小时候便已经存在了,谁开凿,何时凿,已无从查考了。总之,老井的存在和我们村的发展变迁历史紧密相连,是村的历史印记,是村民的共同记忆。
老井用清澈甘甜醇美的水,无声无息哺育着一代又一代、一辈又一辈的村民。
每到傍晚时分,是老井周围最热闹的时刻。村民从老屋后面的鹅卵石村道络绎不绝经过,挑着扁担,挂在扁担两头上的木桶、铁桶、塑料桶,或去挑或挑回来,时常发出“叮当、叮当、”的碰撞声,还有扁担敲打井沿的声响及倒井水下桶的急剧撞击声。它们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一曲不成调却又动听悦耳的旋律,百听不厌。

夏天,也是老井周围最热闹的时候。不少村民收工后,在龙眼树下纳凉休息,大伙闲聊着家长里短聊及庄稼生长情况,发松一下心身。有的村民顺便提个小桶,打一桶水上来,让大家洗洗脸,洗洗手。毕了,再打一桶上来,那些劳累了打半天的村民,俯身,伸长脖子,“咕噜、咕噜”喝个够,解得是渴,喝下去的是甘甜井水,喝完还仰头美滋滋回味一番,好似琼浆玉液一般。每逢端午节当日,村民都要打几桶井水给家里小孩洗澡,我也曾经洗过,井水凉透心间,如脱胎换骨般,洗过之后,皮肤好,不长扉疹,身体健康。

1多年以后,我回故乡,常舀一瓢老井水尝尝,清凉甘甜,舒畅全身,赛于盛夏冰泉;煮老井水,泡一壶乌龙茶,入口润滑,回韵无穷;水,还是故乡的甜。

井水冬暖夏凉,非比自来水。到了冬日,井里竟然会冒出一阵阵热气,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当时,我天真以为有神仙居住在井里,因为每逢农历节日,村民都来祭拜井边的“井头公”神,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在好奇心驱动下,我到井口边探头去望井里,寻个究竟,只觉井里一股刺骨冰寒扑面而来,吓得赶快缩回头。
随着时间推移,村民都用上自来水,不少村民亦走出故乡,到县城,到外地求学,谋生。老井渐渐荒废了,井边的桃树,樱花树,少有打理,长况已非往日,似是风烛残年。只有那龙眼树,顽强的生存着,常常到时节,还硕果累累……..


流年似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但是,故乡老井旁的热闹景象,仿佛如昨,历历在目。水桶“叮当、叮当”的碰撞声,树下孩子的玩耍嬉戏声,乡亲家长里短的欢笑声,“哗啦啦”的水流声,高大的龙眼树,还有爷爷奶奶在井边谈笑风生的那一幕,一直陪伴我到永远………
如今,老井已完成了它的使命,该填塞了,这是社会的进步,唐杜牧就有《塞废井文》传世,目的是谏填废井。








本文来源:看东岸,图文:马泽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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