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
拉开抽屉,看到一支笔杆漆掉了近一半的派克牌钢笔。拧开笔帽,标准型明尖笔嘴,擦拭过,依旧光亮,书写流畅。黄铜质的笔握,因手指长期的摩捏,变得光亮。旋转式吸墨笔囊,吸墨水时,可按需量多少,相应地加减拧转把柄圈数,即可。
掐指算来,它跟随自己已近二十年。如今,已很少用,偶尔,拿出来练练字。只有每次买来新书,用它在书上写写名字,作作标记而已,顿时,阵阵书香与墨水香萦绕房间。
钢笔,曾经是书写的便捷工具,就像现在电脑是常见的办公工具,曾几何时钢笔对于不少知识阶层和各行各业的人们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办公用品。它在上世纪五十、六十、七十年代,很是盛行。尤其在五十年代,如果有人的上衣制服口袋插一支钢笔,那是文化人的标配。那年代,男性身着中山装,左上衣兜,插上一支钢笔,笔帽外露,笔身内藏,随手拿取,方便书写,因此,成为当时文化人的一种标志。当时,钢笔不只是书写工具,更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象征,要高人一等的。乡下形容人知识渊博,头脑活络,见过大场面,口头禅是“他肚子里墨水多”。在上衣口袋插挂一支钢笔,既是一种时髦的装饰,又是身份、地位、内涵的象征,与那些野蛮霸、粗暴的村夫区隔。
小时候,就听过一则笑话:甲乙两人对话,甲说,上衣口代里插一支钢笔的人是大学生;插两支钢笔的是大学教授。进一步反问乙,“那插三支钢笔的,你猜猜看,是什么人?”“修钢笔的!”,乙毫不犹豫地回答。甲被乙脱口而出的答案给搪塞了。回答挺意外的。也反映了钢笔是文化人的象征,用的人也多,故有专门修钢笔的师傅。刚听闻,禁不止笑起来。后来,在湖南读书时,校园里还真有修钢笔的行当,师傅头戴鸦舌帽,站在食堂附近,胸前挂着一个木制笔记本箱,里面摆满各种钢笔和配件,口袋上插几支修好的钢笔,挺时髦,生意还不错。这是题外话。
眼前的钢笔就如见到故友一般;因为它陪伴我走过一段难忘的旅程,留下难忘的回忆;当然,还会帮我写下生活的苦与乐。触摸着熟悉而老旧的钢笔,也会勾起些许回忆。他是自己参加工作时购置的,为了得到它,还付出了许多。彼时,在年青人中流行“穿鞋就穿耐克、阿迪,钢笔就用派克。”这样的说法。在70后80后90后的人中都应该知道耐克、阿迪两个品牌对于我们来讲意味着什么,那就是高大上,可以满足虚荣心的商品。用派克笔也不例外,当时,一支派克金笔的价格相当于我半月工资,并且要押后一个月,才发。囊中羞涩,交房租的钱,都是先跟同学借的,更别提其他的。某日,晚餐后,在工业区周围散步,看到职业介绍所有招聘家教的工作,为了满足自己的那份执着“追求”,于是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本身自己就是师范专业,要靠自己兼职赚钱买一支钢笔。趁着周日到周边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工作。
当时,我怀着紧张的心情来到了学生家。他是个小学五年级的男孩,优点很多,就是不爱学习,注意力不集中。刚开始几次课,去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然后每次从他家离开的时候都是满腔怒火,让他背英语单词他不背,让他背语文课文他也不背,于是我以身作则,他一起背单词,一起背语文课文……反反复复,我的耐性也变强了。
跟家长沟通了一番后,我回来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对他的方法,怎样才能让他注意力集中。没想到很有成效,给他上了第七节课的时候就发现他进步很大!最后期中考试他取得了未曾有过的分数。他父母很激动,他自己也很开心。我也有一股成就感……
白天我在工厂上班赚钱,隔三差五,晚上还要做一些家教兼职来圆自己的梦。每次回到宿舍,我都已是体力透支,有工友早已鼾然大睡,室内灯已关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和灯火璀璨的外面,形成鲜明对比。透过窗户望出去,似乎明白了只有自己的家才是最温暖的。自己蹑手蹑脚爬上床休息,但想想离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又近一步了,我就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那时我才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钱真的是很难挣到。自己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付出努力。如此来来回回……我得到了那支钢笔,梦寐以求的钢笔。
如今,我已不再年轻,早已风平浪静,不会为眼前的虚荣所迷惑。那支笔,也早已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了。但我,却要一直保存、珍视它!最近,看冯骥才小说《艺术家们》,开篇第一句就是:“我一直想用两支笔写这本小说,一支是钢笔,一支是画笔。我想用钢笔来写一群画家非凡的追求与迥然不同的命运;我想用画笔来写惟画家们才具有的感知。”的确,文化人可以用钢笔来完成愿望,也可以来保护文化遗产,人更应该有追求。
来源:善美东岸文字:马泽松图片:网络编辑:马泽松审核:黄晓萍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