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外一篇)
守岁,又称守岁火、照岁等,俗名“熬年”。守岁源远流长。晋周处《风土记》载:“蜀之风俗,晚岁相与餽问,谓之餽岁;酒食相邀为别岁;至除夕达旦不眠,谓之守岁。”苏轼《守岁》诗道:“欲知垂岁尽,有似赴壑蛇,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东坡居士以蛇蜕皮喻时间不可留,提醒自己活在当下,别让志向抱负付诸东流。守岁从吃罢年夜饭开始。“三十的火、十五的灯”,大年三十和正月十五夜晚,再偏僻的乡野,也会灯火闪烁。年夜饭丰盛,然守岁到夜深,亦需补充能量。记忆中,守岁零食,大概经历三大发展阶段。乡村普遍贫穷年代,爆米花(鄂西北又称苞谷花)、廉价的糖果,是守岁零食标配。条件稍好农户,可能炸油条、麻花、面叶等大饱口福。改革开放以后,瓜子(从葵花子到西瓜子)、花生、高级糖果司空见惯。再后来,松子、开心果等不仅过年食用,即便平日也不再稀罕。守岁除了零食,还要有文化娱乐。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家庭电视稀少。除夕守岁,人们多半烤着疙瘩火或者炭火,有的喝茶闲聊,有的打扑克牌或是下象棋。肚子里有些墨水的青年人则捧着魏巍长篇小说《东方》如痴如醉;调皮闹腾的孩童将胳膊支在柴桌子上掰手腕……
我母亲上过高小。当年读书时的两篇课文,她能一字不差背诵出来。一篇是快板书《我是炊事员》:“我是炊事员,工作在前线;烧水又做饭,日夜总不闲。山里没有井,出去几里远;趁着天未明,担水好几担……”另一篇童谣《大家来打麦》:“噼噼啪,噼噼啪,大家来打麦。麦子好,麦子多,磨面做馍馍……”语言简洁明快,又押韵,琅琅上口,给我印象很深。它是我们家守岁的珍贵记忆,也是我最初的文学启蒙。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方兴未艾。一九八七年春节前夕,为了能在除夕夜看到春晚节目,我专门去找一位住在镇中心区的初中同学陈耀勇。
那时,我们初中毕业已近三年,我上师范,他上高中。陈耀勇父母都有工作,全家吃商品粮,是“街上的人”,家庭条件与农村乡下不可同日而语。他家买电视已有好几年历史,而在与他家相距不过四公里的我们农村生产队,三十多户人家,只有两户人家有电视。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电视机才逐渐进入寻常百姓家,不过大多数为十四英寸黑白类型。
听我说明来意,陈耀勇一把拉住我,热情有加:“这有啥事儿,非常欢迎!”
那年春晚,港台歌星叶丽仪、费翔闪亮惊艳登场,给大陆观众带来前所未有的视听震撼。费翔声情并茂、载歌载舞演唱的《故乡的云》《冬天里的一把火》犹如石破天惊,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历经兴衰起落。但无论你看或是不看,它总是年年都在。甚至,已成为除夕夜的一个文化符号,守岁的一枚标签。
如今的除夕夜,物质文化生活多彩绚烂,大人小孩各得其所其乐融融。或许,大家不会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然而频道大多锁定春晚。每当《难忘今宵》于耳畔回荡萦绕,多少人心潮起伏,乃至泪光闪闪。在熟悉的旋律中,人们告别流年,祝福新的轮回。不管是我小时候,还是现在,守岁一般都不会熬通宵。最多也只是等到除夕夜零点到来。当新年钟声敲响,人们带着辞旧迎新的喜悦进入梦乡。守岁,亘古而常新,承载着华夏民族的精神密码。我们藉此表达对时光的留恋,对天地的敬畏,以及对生命的珍惜与感恩。
文字:涂启智图片:网络编辑:黄晓萍审核:马泽松来源:善美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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