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来,慢慢老
我现在的居所有两个阳台,一个看得见海,一个看得见穿梭市城区的高铁。那片海,是360万海陆丰人民的母亲海,那高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天从故乡方向飞驰而来的竟也增至上百趟了。常常倚窗守望,希冀有一天,我母亲也在其中的一趟高铁,快一点来到我的窗前,再讲小时候关于向往海的故事。就这样守着,望着,突然觉得,那片海,被我望成了胎盘,而那一列列长长的高铁,是脐带,一次次一重重地勾勒着我思乡念亲的愁绪。
2013年前,我还没结婚成家,汕尾也没高铁。我当兵服役两年多了,母亲也等了两年多,每次打电话都说要来汕尾看我穿军装的样子。终于有一天,她鼓足勇气,就算长途跋涉也要来看我。我帮她查路线,查汽车班次。从粤西一路向东而来,早上天刚亮离家到县上,坐班车到省城,午饭后打的士到天河广园客运站再坐班车到汕尾。
星星和月亮点亮了夜空,我母亲也总算到了。为见一面,母子俩等等了何止足足一天。奈何山高水远,硬是把思念拉成了肉眼可见的一千多里路,和这辗转五六趟车的苦。母亲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坐到晕车,连胆汁都吐完了,生你那会都没那么痛苦和艰难。
对母亲,我是十分亏欠和愧疚的。对此,我提前在部队营区附近租了一套民房,在六楼顶楼,可以看海,看到凤山妈祖,看到避风塘整齐铺开一排排的渔船。就着淡淡的咸味海风,啥菜也不用,母亲喝完了我给她熬的白粥。住下来了,她说,要是能在这里安个这样的家,我对你也放心了,以后也不会这么舟车劳顿的来看你了。
今年,我总算置办了属于自己的窝,要办入住仪式。房子比当年六楼还要高,有电梯能看海,关键是还能把母亲又给盼来了。
这一次,随同母亲一起来的,还有她的行李“挑夫”——我的父亲也一起来了。母亲行前说,准备了很多我从小喜欢吃的好物,而且装满了两个大尺寸的拖箱。到了一看,竟然有早上出发前宰好的鸡,还有带着老家菜园泥土的番薯和几株薄荷。那天中午,我吃上了薄荷番薯糖水。儿时的味道从脑门直通胃窦,漫遍全身心。那一天,父亲找来了一个花盘,把取叶后的薄荷苗种下安置在阳台上。后来常洒些水,竟萌芽散枝开叶的极快,一两个月后便一簇簇绿油油的了,宛如小时候夏夜床帏下奶奶手中摇的蒲扇,清凉了风,更驱赶了往日的蚊虫。
母亲说,真是感恩新时代,坐上老家直达汕尾的高铁,来回都方便快捷多了。可是,我激动欢悦的心情,不久后就随母亲父亲一起坐返程高铁回老家了。后来,我常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次办喜事是什么时候,老家什么时候再来人?
其实虽说高铁提升了节奏,但来的快了,走的也快。这节奏,不太适合重感情和慢热型的人。我打起了父亲的主意,他喜好种种花、养养草的慢悠悠的生活。我邀请他们来汕生活。
于是,在乘坐高铁来的路上,还有在这里的海边住下以后,看似笨拙寡言的父亲,接连在朋友圈配图并写下来几句很有诗意的话。“(高铁上座位图)往东边走走”,
“(汕尾高铁站图)家的感觉”,
“(汕尾市城区罗马广场与凤山妈祖图)山水相逢”,
“(汕尾市城区路边某种野菌图)它亦穿着炫目的婚纱……”。
最近,父母又回老家了。我静眺窗外,看着不远处绿美山海湖城和穿梭的城市“脐带”,多么希望,父亲母亲——快点来,慢慢老。
文字:孙宝健图片:网络编辑:黄晓萍审核:马泽松来源:善美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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