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床往事
一张床,或许就是一个人身心疲惫时最好的依靠。经历一天的劳累之后,肯定都渴望着,能够拥有一处卧榻之地,然后正儿八经地让身体和思想负荷彻底舒缓。在安静的独立空间,忘掉烦扰,轻松入梦,换来饱满的精神,以更好的状态去迎接新的工作和生活,事半而功倍,岂不快哉?说起睡眠,还真的挺怀念以前睡过的旧式架子床,我们也称其为“家私床”。我见过的这种木床,大多数用料是常见的苦楝树和杉树,也易光刨。极少数是用比较稀有的硬木。皆以锯、刨、凿的榫卯传统木匠工艺制作而成。
架子床的四只床脚正面宽,侧面窄,属长方体。与四边、床子以榫卯方式组成一个主体部分,结实牢靠,铺上一块块厚实的杉木床板之后,更加平稳。床身外表光滑油亮,只是看起来确实显得有点笨重。
木床的上架有四根一米多高、圆形的床柱,顶部撑起一个由三至四厘米见方、实木做成的一个个方格子,通俗也叫“天子格”或“蚊帐架”,架子挂上蚊帐,起防蚊和冬天挡风、防冷的作用。床柱下部,分别榫接两侧屏与后屏,以榫卯方式相接,三面床屏同高,约四十厘米,分二至三块实木板材边框榫卯固定而成。成品后呈长方体木架子,多以复杂或简单的花鸟、山水浮雕工艺雕以图案于实木屏板上面,为了增加美感,还会以油色、油画的形式突出不同的背景色彩。
这种木床,据说是木匠鼻祖鲁班的传承,要求床的长宽大小、高低,都必须符合鲁班尺寸的吉祥数字,方为大吉。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一点就是床的长、宽,说它是双人床吧,宽度却只有一点二米左右,说是单人床吧,它却能同时容纳四五个人睡在上面,当然,这也是以前床位少,家里来客人时无可奈何的事情。简单地在床铺前面放两张长凳,能搁着双脚,将就着横排着睡。
可能是身为男丁的原因,在那个房间和床铺都欠缺的年代,对于自己能有一间柴房改成的卧室,或者说书房,心里头已经有点受宠若惊,更别说还能拥有一张借来的老式架子床了,虽然旧得发黑,却光滑、发亮,再搭配上一张箱柜式的老桌子,基本上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原来以为,有了独立的房间,就相当于有了安静的环境,既可以专心学习,到点了又能够美美地躺在宽敞的床上任意地东西南北。可是,我还是错了,除了难以适应那种夜深人静时带来的惊怯,只睡着一个人的架子床,也实在无法拒绝村里乡邻间无可奈何的“搭床”(借床位留宿)。经常会有某个乡亲,因为家里来了需要留宿的客人,而提前与父亲打了招呼,晚饭时,父亲以不容置否的语气交代了一声,别人家的客人就成了搭我床铺的客人。
听着好像讲一个古老故事的经历,其实就是让人有点啼笑皆非、不太久远的过去。那个时候,抵触的心理很是尴尬地希望,自己架子床的空间只能容下自己安睡,这样的话就没有那些多余的烦恼了。冬天还好一点,蚊子不多,蚊帐挂在架子床上,架子床三面有围屏,为了避免从床上掉落,基本上都在“搭床”的客人睡觉之前先占了靠床屏里面位置,密实暖和。难受的就是炎热的夏秋时节,蚊子多,挂着蚊帐,房子空气无法很好流通,虽然有一台老式摇头台扇,隔着一层蚊帐吹风,效果大打折扣,睡在里面,边上还有一个大人的身躯挡着,风儿好像忘了里面还有一个渴望被安抚的少年似的,风扇呼呼地吹,却总是难以逾越旁边那道挡风的人“墙”。为了表现自己的懂事,也学会了“心静自然凉”的本事,这个时候,架子床顶上的方格子就派上了用场,在朦朦胧胧的光亮中,被自己一格一格地重复着数来数去,数困了,自然也就入睡了。
虽然,因为被“搭床”的事情多次向父亲“抗议”过。而父亲总会劝慰说,这不都过去了吗,谁还能没有一时的困难。想想也是,反正他们只是晚上到点了,才来借我的架子床与庄周闲聊一宿而已,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学习。后来,自己也乐意接受那些带着浓浓人情味的“搭床”,不但增加了邻里之间的感情,还帮助年小的自己驱赶了那些夜里无端的惊吓。
随着自己的长大,逐渐没有了前来“搭床”借宿的乡邻。也许是生活的改善,乡邻们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睡觉空间,有了自己的架子床。家里来客人了,也终于能够与客人其乐融融地聊个痛快,再也不用担心夜深打扰到别人的清梦。
多年后,家里建了新房子,搬家的时候,经历了多年老旧历程的架子床,最终被留在了老房子。刚开始,有种老友般的记挂,尔后逐渐淡念。架子床也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敲打中不知不觉地老去,在封闭潮湿的老房子里,鼠咬虫蚀,发现的时候,床屏架和床脚歪斜着,差不多已成腐木。那种情景,令人不得不有些伤感地慨叹岁月的无情!
或者,记忆里有过架子床的成长陪伴,对类似予架子床的木床就会有种莫名的感触。特别是看见现在那些木质上乘、做工精致典雅、床身宽大的仿古豪华架子床,就会有一种向往和羡慕的遐思,然后自然地想起“搭床”和自己落后老旧的架子床,夹杂着一丝无意中的忆苦思甜。
来源:善美东岸
文字:彭伟法图片:网络编辑:马泽松审核:黄晓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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