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躺平”,是流行语,近两年为大家所听闻,检索一下,该词有“不反抗”“顺从”“不渴求成功”“不努力”等义,含有贬义色彩,更多语境是取折衷义指人随遇而安。的确,普天之下,芸芸众生,随大流,入世俗,终此一生,碌碌无为而生存下来的,是多数;但是,在恶劣自然条件下苦苦抗争而成长,用一丝灵动和轻盈为大自然增添光彩,以孤鸿般的哀鸣划破沉寂的苍穹,却不多见,蒲公英就是后者。小时候,生活在乡下,每年到了五月份,村野小道旁,举目可见蒲公英开出一朵朵金黄色的小花来。秋天一到,花谢了,长出的种子一朵朵如白云绒球似的,风一吹,轻盈如雪花般飘向别处,承载着希望,落到田野、河边、溪畔、房前屋后。
蒲公英花是我见过的最温暖的花儿。它不事张扬,把最朴素的美献给了丰饶广袤的土地和茂盛的树林。芳菲尽洒处,它仰无私俯无愧,调和了千林万木,慰藉了无边芳草。
放学回家或到郊外秋游,小山坡上或村道边,看到若干株挂着雪白小绒球的蒲公英,高兴地摘下一根蒲公英,放到嘴边,迫不及待地收拢小嘴,使劲一吹,蒲公英顿时被吹散,飘荡在空中,犹如一朵朵白色降落伞,再摘一根,继续玩。有时,还有吹到同伴身上,如现在的儿童玩吹肥皂泡游戏。对方也会不甘示弱,摘几朵蒲公英对着我使劲吹,那些如伞兵的蒲公英也会飘到我头上,身上,直传得很远……玩蒲公英成了课外活动之一,那时,阵阵天真的欢笑声,伴着秋阳,回荡在郊外,久久未消散。
在野外,蒲公英是很不起眼的,不高大,也不抢眼,没有花色,也无香味。生长的环境,多是贫瘠之处,在花期,紫红色的花葶为白色棉絮状柔毛所密被。常常被人们把玩或秋风一吹,仅剩光秃秃的干枝。“飘似羽,逸如纱,秋来飞絮赴天涯。”蒲公英的样子,惹人怜爱,但它对待生存很认真,抑或是顽强的,大自然却待它不是公道。因为它生长的环境多为人所忽略,甚或遭受有意无意人畜摧残也是常事。北风狂吹时,它携手清风白云,低吟柔美的清歌,奏响一曲曲生命赞歌。你看,那些被吹的四散飘逸的小精灵,飘落在某个角落里,经春天一到就会生根发芽,开始新的生长。种子落在肥沃的土地,会毫不犹豫的扎根,迎接新的轮回;如飘落在岩石缝里、碎石里,不会自暴自弃,在夹缝中求生存;若落到遥远的荒漠,贫瘠而干旱,不会退缩,更不会报怨命运的不公,反而用自己的生命顽强的为这荒漠添一丝新绿;倘遭洪水冲散,深深植入根部土壤里,牢牢吸取养份,积蓄力量,为日后生长、拔节作准备。
蒲公英的药用价值,我是清楚的。孩童时代,农村缺医少药,有一次,我喉咙疼痛难忍,可急坏了家人,我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汤药给我喝,且味道不苦,还带甜味,连续喝了三天,喉咙痛痊愈,声音不再沙哑。后来,经母亲告知,我才明白,那汤药就是蒲公英和冰糖一起熬的,难怪不苦!其药用价值,让我受用。
某日,和家人一起吃凉拌菜,中途上了一盘凉拌蒲公英,令我感到意外,之前,只知苦丁、车前草、鱼腥草可以生吃。看着,鲜嫩的蒲公英叶,还洒上适量的酱油、味精、辣椒、醋、糖等调料,下箸,夹起几片塞进嘴里,还口齿留香。如今,不少高级餐馆,将蒲公英作为美味佳肴。
蒲公英因有其价值,亦是画家取材的对象。我国著名版画家吴凡就以画蒲公英而斐声海内外,吴凡著名的版画作品《蒲公英》被收入中小学美术教材,广为流传,作品中动人的诗意亦成为那个时代最为经典的视觉记忆。画面中描绘一个小孩将蒲公英的种子吹向天空。从立意上来讲,艺术家以蒲公英花为和平的象征,但随着蒲公英的种子被小朋友吹向天空,祈求和平的心愿也被带向全世界。
“天生我材必有用”。蒲公英作为野外杂草,从不自卑,不畏寒暑,不管土壤肥瘠与否。即使被践踏,被蹂躏,都勇敢生存下去。无论是把它当菜采来吃,还是孩子们采来玩,它总是宽容的承受,大方的给予,默默地繁衍下一代。自古至今,古人对松柏兰梅竹多有溢美之辞,鲜有人赞美蒲公英。可是,蒲公英不会因为没人赞美或肯定而心灰意冷,相反,以自己娇小的身躯在阳光中摇曳,在风刀霜剑中傲然挺立。万物存在皆有其价值,人亦不例外,只要我们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土壤,然后用力生活,也会孕育出生命的精彩。
来源:善美东岸,文:马泽松,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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