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园老马 发表于 2021-10-26 17:19:55

“大井头”记忆


我的家乡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村庄。村里原有几口古井,共同维系着全村人的生计。但让我最为萦怀的,还是那口被乡人们称为“大井头”的老井。“大井头”一名,是乡亲们为它起的,目的是为了便于区分原来的小古井。“大井头”位于村子东南角,井面直径2米左右,6米来深,井体全是用石块砌成,石面上布满青苔。井口上面围着用水泥板砌成的六角形护栏,地面四周用水泥沙石铺得平整均匀,避免了过去打水时井边湿漉漉一片,脚上鞋子上总沾满泥沙的不堪。但我总觉得这样多少失了一分古意,如若能用石板替代水泥,那可诗意得多了。当然,这样成本比水泥却要高出好几倍来。
对于大井头的历史,有很多我都是从父辈那里听来的。

据说,大井头的由来是因为寨子里原来的古井太小,水源已不足以供应日益增长的乡人的饮用,于是村里决定在寨外东南角的荔枝园侧面另凿一口,以满足与日俱增的全村饮水需求。大井刚凿成时井口没有护栏,因此到井里打水的尽是成年妇女,小孩与老人都不允许到井边走动。改革开放后,村里人集体筹资,买来水泥板,围成六角形的护栏,并在井沿边上铺了一层水泥沙石浆。从此,井边再也不用谨防小孩与老人了。


大井凿成以后,为安全起见,原来的古井便用土填平了。新凿成的大井便开始用她甘甜的乳液,哺育着全村几千号人。每天,从晨曦初露到夜幕降临,到大井头取水的人络绎不绝。大伙儿一来一往,那景象,远远望去,倒有点像夕阳下沙漠中的骆驼队。虽然少了几分驼铃的悠扬,但井水淅淅沥沥,同样演奏出生活的美好。由于走的路比原来要多出一倍以上,为了防止桶里的水因为挑着时晃动而溢出来,聪明的妇人们便在桶中放上一块浮漂,这样,走起路来,两只脚管被水溅湿的可能便大大降低了。虽然走的路比原来长得多,但谁都不会因为累而叫上一声苦。在她们眼里,肩上挑着的便是人生的阳光和希望。
她们多数连头发都来不及扎一下就匆匆操着水桶来到井边,为的只是能贪个早、摸个黑给家里多做点活儿。打水的咚咚声七上八下,响彻整个村郊。扁担发出的吱悠吱悠,成了那个年代最美的旋律。农村妇女们长年劳作,虽然平时少得进食营养之品,但身体却多长得骠猂结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让须眉。那身影晃动的美,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儿时,我家住在村子巷口前,从井里挑水的人大多要从我家门口经过。这让我对她们有了更多的认识。每次,听着她们从家门口晃悠而过的声音,我总要从屋里跑出来,坐在门槛上,细细数着她们的脚步声,有时也用口学着扁担的吱悠声,好像是给乡村的晨曲和着弦。通常情况下,她们一路上要换一二次肩,额上渗满汗水却顾不上擦掉,任由它们从脸上轻轻滑下,与桶里溢出的井水混为一体,为干燥的地面洒下一路的温情。
因为人口众多,打水常常要排队等候。彼时,像我这样的小孩就得派上用场,成了协助大人们排队挑水的重要角色。不过,乡人们善良纯朴,要是哪家家里忙不过来,她们只需将桶按所排的顺序放在地上,轮到她们时,热心的乡亲们自会帮助她们把水打满。虽然如此,我母亲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每次遇上家里忙不开时,她就叫我帮她排队去。恰好有一次,轮到我们家打水了,可母亲尚未赶来,于是我自作主张帮母亲打起水来。不料打水居然也需要功夫:打水时,在吊水桶尚未碰到水面之际,需先晃动绳子,让吊水桶侧翻一定角度再掉进井水里,这样才能将水装满。可我毫无经验,打起水来吊桶东晃晃西晃晃的,好不容易打满了一吊桶水,正要往上提,脚下却紧跟着一滑,整个人便猝不及防地掉进了井里去。好在热心的乡亲们纷纷伸出援手,一条受惊的小生命才得以延续。



如今,时过境迁,大井头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静静的守候着家乡的一草一木,静静的见证着人世沧桑。昔日排队打水的热闹场面不再现了,但它曾经涌动着的悲欢离合的岁月,曾经演绎着的喜怒哀乐的故事,却一直活在人们的心中。






来源:东岸,文:蔡秋胜,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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