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斗湖里说乡愁
海丰县平东谷兜新东村,我更喜欢叫它的老名字——墨斗湖。翠绿是这座村庄的底色,村庄因其而自成风景。刚进村子,见一半月型池塘,村庄因有水,而灵动唯美,村后是青山隐隐。眼前,水稻翠绿夹着金黄,风一吹,稻浪起伏;白鹭飞越青山,掠过田野,犹如一幅水墨丹青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派田家丰年气象。
61年,放在历史长河里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在这61年里,又有多少村民历经艰辛曲折迂回,一步一步走到城市,又一步一步回归故土呢?“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翩翩少年早已白头,能留下的就只有可贵的初心。
61年,对村庄来说是年轻的,“一轮甲子六十春”。仿佛看见1959年修公平水库的消息传出,墨斗湖村民忐忑又迟疑,但最终他们迈着眷恋与不舍的脚步,往北移了七、八公里,来到这片土地。
他们有一个新的名字——库区移民。纵观新中国治水史,有三峡移民工程、丹江口库区移民、淅川移民……我们不知如何浩荡迁移,只知它是一部雄浑的史诗。
那一座座傲然屹立的大坝,坚不可摧,似是唐诗中笑看飞流三千尺的豪情;更是万千移民无私奉献的壮怀。我们不会忘记库区的一个个动人故事,这里面纵有千千故土情结,到最后都是万里江山的舍得与厚重,何需再说一别隔山岳这样的薄语呢?
在新的土地上,一切都从新开始,等待洪荒里的第一眼风景。库区移民好像舞者未曾跳跃前的那一刻静止,但一切就要开始,踮起脚尖,手势扬起,朝向万物开启。
墨斗湖村民在地少贫瘠、“三头相聚”的劣势中,他们把所有的堪与不堪,光荣与梦想,化成对时光的一往情深。心是明珠一颗颗,照破山河万朵,日子在脚步中变了模样——犹如草木,犹如青山,犹如田园。
他们顺应环境,顺应形势,留住了乡愁,留住了绿水。从生存下来填饱肚子,到乘改革开放的春风,大胆创业、成业,从这里走出去。
乡愁是潜藏在每个人骨子里的因子,从这里走向城市,又从城市返回故里,在保存旧房子的基础上,墨斗湖的村民遵循统一规划和调配,建起了规整的楼房,靠着青山面临池水,像壮硕的北方男子,开朗乐观。是现在的新东村成就了他们的名望,还是他们成就了新东村今日的盛名?我望着丰收在望的田野静静地思考这个问题。
村中巷陌井然,妇人聊天说话,鸟语花香。友人招呼我们品尝本村产的花生,屋前的大埕上曝晒着各种作物,有芝麻,还有黑豆、黄豆、豆秆,散发着泥土的味道。故意步履放慢,任凭乡村的清新气味,窜入鼻腔。
友人说这里的炸豆腐味道胜于城里。餐中一品尝,皮薄、肉蓬,咬上去,脆中夹松,豆香在舌尖掠过,唇齿留香,果然名副其实。还有腐竹煲茨菇,放几片三层肉,两三蒜苗,腐竹也是黄豆做出来的,鲜嫩得很,家常烟火,爽口舒心。
走到村头,看看摊位摆放的器物,竹帚、篮子,再看看卖家,神态自若,轻揉慢捻,风轻云淡。
作别时,村中的老者不舍的拉着手,说着“失礼”,塞着柑橘予我们,欢迎再次拜访。她说逢年过节子孙回来,自己高兴得忘了岁数,说着说着,老人家红了眼眶。这些话娓娓道来之际,是戏曲中的浅唱低调,是评弹中的声声琵琶,在时光深处婉转地唱着,弹着,你听着听着,悲欣交集,眼睛热热的。
动人心弦的远不是婀娜的春,总是这眼前的秋,一派诚恳的憨厚。多少时光的风沙过去,老人家端来这碗清润醇厚的热茶,饮了两腋习习清风生。我想起母亲,曾如何小心翼翼地问我几时回家,如何欢天喜地备好热茶小吃,那时与这种温暖十足的爱有距离感。当年轻的心被光阴养出包浆后,便也甘心化作母爱的绕指柔。
一座村庄,一份乡愁,一种母爱,一个孩子,一过经年,天地清明。在不慌不忙之间,在等待许久之后,你仿佛听到洪荒的第一声婴啼,看到人世的第一眼风景。你的心饱满坚韧,又翩翩少年。
来源:东岸,文:林小冰,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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