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
炎炎夏日,郊外田野一片繁忙收割景象,不远处的乡村晒谷场也热闹起来了,同时,亦勾起了我对儿时晒谷时光的美好回忆。
小时候,盛夏田野里稻谷黄澄澄的,稻浪滚滚,于是,夏收开始了,大家既欢喜又艰辛。
那时候,家中青壮劳力到田里收割,小孩和妇女负责晒谷,烧水、做饭,可谓全家动员,恰是年中最酷热难当又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期,收获的季节往往饱含着汗水。
晒谷看似简单,其实,是辛苦活,并不容易。大清早,碧空如洗,我母亲叫醒我们几兄妹,准备晒谷,大人早已将成包或满担稻谷抬(挑)到晒谷场上,当时,每个乡村祖祠堂前都有一个半足球场般大的晒谷场,还叮嘱我们兄妹要先将晒谷场打扫干净,不能留有细沙石砾之类。待我们打扫干净,将箩筐或蛇皮袋里的稻谷倒出,再用木耙把谷堆一耙一耙摊平,几耙下来,额头早已挂满豆大的汗水,耙谷以力气大小适宜为要,大了,容易把谷粒推得太散,会飞到晒谷场外,易漏收;力小了,会晒不均匀。得耐心将稻谷推摊厚薄适宜,才能晒得干透。每次耙谷时,会冷不丁冒出几只活蹦乱跳的螳螂、蚱蜢,带来一阵小惊喜。谷推开了,人不能走远,呆在附近阴凉处,每隔约半个小时要翻谷一次,更要紧的是,静观天气变化,有时还要驱赶“侵入”晒谷场的鸡鸭鸟雀,因为连啄带耍,弄得稻谷四处都是。
在热浪滚滚下翻谷,手推耙柄,先直耙,后直耙;再直耙,再横耙,循环反复,一伸一拉,下面湿谷便可以晒到了,如此几个来回,风吹日晒,稻谷便会变干了许多。此时,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满身灼热感,扬起的谷子毛粘附在汗水上,像一只只小虫在身上蠕动一般难受,既热又痒,周身不爽。间隙,还得用扫帚轻扫去一些草屑杂物,经过清扫,稻谷显得“容颜焕发",干净了。当耙子轻轻刮过场上谷层,谷底一片干燥,谷粒声清脆悦耳,我母亲会顺手捡几颗放进嘴里一嚼,声音清脆显亮,连忙大呼:“干啦!干啦!",大家不由欢叫起来。于是那一晚,谷粒被装袋打包,用木板车“吱吱吱”地运回屋去了。第二天,这块场地又换了新主人。
其实,晒谷辛苦不算什么,最怕的是天气多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一过中午就容易突变,刮几阵风,飘来乌云,眼下就要下大雨,这可忙坏大家,顾不上吃饭,大人小孩拿着蛇皮袋、箩筐、扫帚,奔向晒谷场,与天气变化抢时间,大家奋力耙谷,扫谷……小孩手张蛇皮袋口,大人往里倒,与时间赛跑,赶进度,忙得大家,汗流浃背,昏天暗地。此时,晒谷场成了热闹的“海洋”,充满呐喊声、耙谷声、责备声。一阵突击,累得大家腰都无法直立,收起自家的谷子,还得不待左邻右舍开口,带上扫把、木耙等工具,帮助乡人抢收……
夏天的天气很诡异,常常捉弄人,大伙收完稻谷准备拉走,太阳却笑着露脸了。天公慈怜,大家虚惊一场,少有损失,没有到来的风雨,似乎是在提醒人们对收获的珍惜。于是,伴随着大伙喃喃怨语,晒谷场趋于平静。
因为晒谷,也学到了不少有关天气的谚语:“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馒头云,天气晴”,“早上朵朵云,下午晒死人”…….
谷物带着夏日阳光,缕缕清香,安然入仓沉睡,大家也一脸幸福和欣慰,晒谷场又归静寂了,然而,那和美而不失紧张的往事,却锁进我的心底,挥之不去,历久弥新。
本文来源:东岸,文:马泽松,图: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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